今日朝会看似是他压过了朝臣,权柄更加稳固,似乎到了无可撼动的地步。
实则不然。
他能压倒朝臣,是陛下想让他压倒朝臣。
等到陛下不想那日,他的路恐怕也就走到了尽头。
肇庆惨叫了一会儿,倒是把陈知远从昏迷中吵得醒了过来。
他看着刚才还在对他施加刑罚的人,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痛嚎。
而前面还坐了一个陌生的小子。
那小子十分年轻,穿着深色内监长衣,斯文又俊秀,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知远立刻就想到了他的身份,愤恨地叫道:“李修,你们又想耍什么花招。”
李修抬起眼皮:“陈公醒了。问陈公一个问题,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陈知远带着愤恨冷笑几声:“怎么,九千岁还能放过老夫不成?”
李修道:“自然,你想求死,那是再容易不过,以你的身子骨,三道刑你都走不完就会交代在这里,我也好向陛下交差。
只可惜你不是罪人,我偏不想让你死。”
陈知远愣住了:“因为我不是罪人,你就不想让我死?”
这是一个残害忠良,恶贯满盈的奸宦能说出来的话吗?
“不好听的话憋在心里就行了,不要说出来,恶贯满盈的奸宦当久了,可是听不得这种话的。”李修阴阳怪气地说。
这是内监的习性,李修也免不了俗,虽是真心救人,但姿态高高在上,说话也是尖酸刻薄:“今日你的那些学生们将我好一通骂,我可全算在了你头上,你若是不想被生生折磨死,那就闭上嘴,听我的话行事。”
陈知远脸色憋得通红,莫名其妙有种被小辈训话的羞耻气愤。
其实刚才对他行刑的人年纪也不比他大。
他心中只会觉得这是一群败坏江山的奸佞之徒,满腔的愤恨与凄凉。
哪里来的这种羞耻与无关痛痒的气愤。
他自己也不清楚,这李修“教训”了他几句,他对他的愤恨竟然减轻不少。
李修继续道:“我现在正在对你严刑逼供,待会儿你就会被我生生打死,再然后会有一具身形与你相当,但面目模糊的尸体被留下,至于你,会被全须全尾的送出诏狱,但日后世上再无陈知远此人,你不能回家乡,只能改名换姓留在我为你安排的地方。
陈公若是能接受,我就按计划进行,不能接受,那就死吧。”
陈知远:………
他还能说什么。
“老夫接受。”陈知远有些憋屈的说道。
李修点点头,站起来走过去解开绑缚在陈知远身上的铁锁。
铁锁一打开,没了支撑,陈知远受了刑的身体就无力地往前栽去。
李修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将他带到桌边坐下,倒了杯水递过去。
陈知远颤巍巍地捧着茶碗咕咚咕咚喝完,整个人仿佛新生一般,喘着粗气道:“多谢你。”
李修脸上有了点笑容。
得人真心感谢,任谁的心情都不会差。
他好脾气得让陈知远多喘了一会儿,自己走到角落打开了一口中等大小的木箱,将里头的东西提出来扔到你扈庆身边。
扈庆还在惨叫,不过没耽搁他做事。
随手将东西提起来,手脚麻利地绑到刑架上。
这才看清,那东西是个人。
穿着破破烂烂的囚衣,沾满了鲜血,头发也是灰白的,只是面目已经被抽烂了,看不清真实面容。
瞧起来已经没气了。
两人行云流水的配合,看得陈知远一愣一愣的。
“这人是个老淫贼,奸污了不少幼童,你别不知好歹,又来怪罪我家督主。”
扈庆看陈知远愣愣地看着他和那个被绑缚起来的死人,以为他又在心里怪罪李修,没好气地解释了一句。
李修也没在意,这么多年过来,他也不是没有做过恶,虽是迫不得已,但手上也是染了鲜血的。
现在能得人感激是好,被人误解责骂,也没什么。
他要是在意这个,那也活不到现在,早就被人的吐沫星子给淹死了。
“陈公进来躺着吧。”李修指了下打开的木箱,“不要发出声响,不然本督先将你碎尸万段!”
“………”
陈知远感激的话忽然就如鲠在喉,颤颤巍巍地走过去,抬腿跨了进去。
还是说道:“多谢小友。”
“啪”
箱盖落下。
陈知远简直想骂人,无礼,好生无礼!
怪不得能被人误解成这样。
一切准备妥当,李修便让人进来收尸。
“老头就是没用,不经打,才挨了几下,竟就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