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夫人上午那会儿刚被云安行刺,此时躺在床上,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肩膀上也有,只穿着身轻薄的亵衣。
孙氏派来的人闯进来,她顿时竖起了眉,直着脖子看也没看道:“没规矩的东西,拖出去,打,打死!”
她的声音沙哑,气息也不稳,但语气十分狠厉。
兰夫人此时胸口翻腾着浓重的戾气,她被个下贱的丫头伤成这样,丢了面子不说,让人去府衙禀告老爷,他竟也不回来看她。
这不是打她脸吗!
府里那些个贱人知道后定在背后幸灾乐祸的笑话她!
瞧瞧,现在还没怎么样呢,这些见风使舵的下人就开始没规矩起来!
那个伤她的贱人竟也没抓住!
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兰夫人兀自愤恨着,不防胳膊被人扯住,随即一股大力传来。
她整个人被扯下床,扑通一声砸在地上。
疼得她眼冒金星。
“拖出去打死?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兰夫人吗?”孙氏身边的婆子拽着兰夫人的一只胳膊,脚步不停地往前走。
兰夫人忍过一阵眩晕,顾不得自己脖子上的伤,冲自己屋里呆若木鸡的丫鬟婆子喊:“你们都是瞎子吗!快,快拉住她!”
丫鬟婆子惧怕她的淫威,下意识走上前想要阻拦。
孙氏身边的婆子索性停下,冷笑道:“你们家夫人可以惹到了东厂头上,这会儿人就在前厅等着拿人,你们有几个脑袋敢拦我?”
东厂!!!
丫鬟婆子立刻想起上午在护国寺的事情。
面孔顿时变得煞白,纷纷往后退让,甚至跪了下来。
兰夫人也如遭雷击:“什么东厂?东厂的人要拿我?”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东厂什么时候拿过后宅的女人?
她们这些女人不都是定罪以后才会被顺天府带走关押再行处罚吗?
他们为什么要来拿她!
因为那个低贱的丫头吗?
孙氏身边的婆子可没闲心为她解答。
扯着她往前拖,听着兰夫人的痛叫声,心中只有痛快。
她的女儿被这贱人打残了腿,好好一个美貌姑娘,竟成了瘸子,以后的婚事都不好说,她们又是做下人的,这辈子算是完了。
天可怜见,这该死的贱人终于要遭报应了!
兰夫人被拖到前厅时,侧边的衣裤已经被地面擦破,脏污混着血迹糊在身上。
脖子自己肩膀上的伤口也开裂渗出血来。
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狼狈。
孙氏虽说与兰夫人向来不对付,但她性情温良,见此不禁皱眉:“你怎么把她弄成这样?”
扯兰夫人过来的婆子忙道:“兰夫人生性狂妄,奴婢过去时她还要让人打杀奴婢呢,奴婢怕耽误差爷们的事,只得这样将她拖来。”
“你,你胡说!”奄奄一息的兰夫人奋力地抬起脸,“你明明是故意的!你,你公报私仇!夫人,夫人救我!”
孙氏觉得稀奇,这个女人平日里多番与她作对,用尽各种手段打压她这个原配夫人,此时死到临头,竟然求上她了。
扈庆懒得看她们争吵,一招手,身后的番子立刻冲上去用锁链将兰夫人锁上,提起来就走。
兰夫人肝胆俱裂,嘶哑叫道:“你们什么要抓我!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后宅妇人啊,我能做什么,要劳动你们来抓我!”
扈庆都听笑了:“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后宅妇人可比那些个力能扛鼎的人厉害,入张府七年,害死五条人命,另致十六人伤残,不拿你拿谁?”
“那,那只是几个奴婢,算不得人的。”兰夫人煞白着一张脸叫道,“她们都是下贱的奴婢,伺候得不好,我身为主子自然有权处置,我又没害别人,你们做什么要多管闲事,为几个低贱的奴婢来拿我!我夫君可是礼部尚书!”
只是几个奴婢,算不得人!
扈庆冷了脸色:“她们算不算人我不知道,但你很快就不算人了,带走!”
番子们拿了兰夫人出了张府,扈让将两个人带兰夫人先去诏狱,剩下的则跟他直奔府衙而去。
张思奇正坐在府衙首座上查看文书,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
实则内心忐忑无比,手里的文书也不过是他拿来做样子的。
兰夫人的事他早已经得知,那时就觉不妙。
被东厂的人盯上能有什么好?
怕是出事。
所以直到夜幕降临他也没敢回府,打算着,若是东厂拿人,那就任他们拿,总归做恶的是他那小妾,又不是他,他没能阻拦,那是因为他没在府上才被东厂钻了空子。
如此,一不会牵连他。
二与他的名声也无损,不会骂他连个女人都护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