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呵斥了一声：“一片胡闹，成何体统！”
一下子厅堂里安静下来。宋影纱微微往门口看了眼，花盖卷没有跟着出现，想必是被楚钦打发回了就寝之处。
锦锟紧跟关山后脚，小声同梅桑说：“这小子怎么比我还虎，跟外门弟子计较啥？还当人家的面给呛回去。”
梅桑轻轻看了眼自家夫君，不偏不倚地回答：“你当初也是从外门身份过来的，怎么就不长记性了？麓鸣山的盛名之下，能让大家心服口服的，只有剑术造诣。”
锦锟嘿嘿一笑：“所以我才说惹谁都不要惹楚钦，他一般有仇当场就报。这些弟子，还没被楚钦的剑揍过。”
梅桑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楚钦。锦锟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但梅桑不同，她的心思细腻如发。
这个五师弟天资聪慧，她曾亲眼见过当年入室的比剑之战，三年前，十五岁的楚钦就能在大师兄龙泽剑下缠斗百招，只是……
只是也还是少年心性啊。有时跟锦锟一样，剑心不定，剑气不稳。高手问剑，高下就在某个瞬息之念。
肖湛师叔说五师弟一直有心结，迟迟未能突破剑法之境。起初她以为这心结恐怕是情字难解，但瞧他这神色，倒不似这回事。
三年五载的心结，会成心魔的罢。
一时想得远了，梅桑赶紧回神，问道：“怎么把楚师弟给找来了？他可不像是会揽这个活的性子。”
提到这事，锦锟还有些得意。关山对此次陵水渡之行很是看重，便让锦锟再寻个同门打个照应。锦锟思来想去，发现只有楚钦最闲，美其名曰让他看看自家表弟柳儒丁的表现。
一顿好说歹说，终于把楚钦耳根子磨得烦了，应承下来。
关山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挑事端的那名男剑弟子上，声音严厉。
“麓鸣山的规矩都忘了不成？我再重申一次，严禁同门间诋毁斗殴，聚众寻衅滋事，违者逐出宗门，永不可再踏入！你们可清楚了？”
众人噤声，先前那名男剑弟子脸色一阵发白，被旁人扯了把袖子，跌坐下来。
楚钦穿过外门弟子，在贵客席塌落座，径自倒了一杯茶，举手遥敬：
“无论你们从前与我认识也好，不认识也罢，我并不会因你们对我的质疑而左右试炼结果。”
“同样，我也不会因为与谁相熟而有所偏袒。”
语气里多了一点宋影纱从未见过的，来自上位者的压迫。她第一次感受到，无论多年轻，嫡传弟子散发出的那种锋芒，始终是不同的。
只要他们想，被麓鸣山日夜滋养出的凛冽之气就会释放出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影纱感觉楚钦的视线扫了一眼。但再看他的神色，却无半点端倪。
梅桑出来打了个圆场，这场晚膳上的风波就此揭过。
亥时，陵水山庄的偏园，杂役下人住的四合院里一扇门被悄然打开，一个身影提着风灯轻手轻脚走到庭院，吹了个鹧鸪哨。
随即，两道黑影从墙头落下，身着黑衣，朝原本在庭院中的人说：“阿普耶。”
庭院中的人也回以同样的三个字。
风灯的光被夜风吹得四处晃荡，照在提灯人的脸上，正是李管家的侄子大力。此刻他正掏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画着溪流，天堑和树林。
是一张地图。
交谈的声音低了起来。
突然，杂院的门毫无预兆又被打开，一个矮胖的人影哆哆嗦嗦出来。
“大力哥，是你在院子里吗？”伴着这句疑问，脚步声匆忙又凌乱。
一个黑衣人眼中杀意毕现，正要下手，被大力阻止了。
两人不甘心地退至树上藏身，只见大力回头，朝厢房走去。
“金宝，别怕，我起夜久了一些。今夜可没电闪雷鸣，还这么怕黑哪。”
大力走到金宝旁边，一手提灯，另一只手一直扣着金宝的肩膀，那个起势，带着浑厚的掌力，下一刻就能拍碎金宝的锁骨。
可那金宝一无所知，还往大力身上凑。
“大力哥，我害怕！你快回来跟我一块睡觉，有夜哭鬼要来抓我！”明明已是二十出头的长相，言行举止像个四五岁幼童。
大力那只要人命的手轻轻放下来，改为揽住金宝，像哄孩子似地解释：“哪有什么夜哭鬼，庄子里来客人了，是猫叫呢，睡吧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干活，偷懒不去的话，少一个人李叔可都会发现的。”
原来是个痴儿。
树上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听明白了大力的意思。陵水山庄一向没什么外人，如果此时杀掉金宝，反而露出马脚。
不再迟疑，两道黑影迅速翻墙遁走，毫无声息，仿佛一切尚未发生过，那些密语仿佛如夜空上大片的浓云，一下子就被风吹走了。
休整一夜后，外门弟子迎来了第二次试炼。
所有人聚在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