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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胡看老秦临走的背影,突然就感觉那画面有种说不出来的孤独,情不自禁地喊住老秦,让他借一步说话。在老皮头的一脸茫然下,老胡带着老秦走到几米远的地方说道“跟我们来一起过吧,正好仨人也热闹。”
老秦听到这话,脸上掠过一丝诧异后是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可心里却是激动地荡起了阵阵波澜。在部队大院里的独自生活早就让他感到厌烦,想找个人喝酒都很难找到像样的酒友,不喜欢跳舞,也不愿意和女人聊天,连找人下个棋也总是被人嫌弃棋艺太差。
现在老胡突然提出要自己来和他们生活,这不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吗?可老秦是死要面子的,也不喜欢被人可怜。老胡先叫老皮头来跟他一起生活也没有叫自己,隔了这么久才想起来跟自己说,这种满满被敷衍的感觉,这种被别人可怜才勉为其难提出来的邀请,是老秦说什么也接受不了的。所以即使心里有一万个愿意也找到一个不愿意的理由说道“不的了,我在那边过习惯了,突然过来容易睡不着。”
“有啥睡不着的,天天晚上喝点小酒,睡的比猪都踏实,趁着还能潇洒的时候就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呗。”
“不了吧,我那还有一群朋友呢。”老秦是忍着心痛说的。
老胡从老秦的语气知道,这家伙是动了心的,眼神随意乱瞥的时候便看见老皮头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的样子,随即灵机一动地说道“实话不瞒你说,老皮头刚查出来癌了,也不知道还能折腾多久,你要不来,说不定哪天就再也见不着他了。”
老秦听到这个噩耗,眉头瞬间凝下一道愁,目光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老皮头,略微佝偻的身体,那张脸即使什么都不做就已经是积累了千百年来的悲情苦相,眼神还正无辜的看向这边,更是平添了几分溢于言表的可怜巴巴的样子。
老胡又回头看了一眼老皮头,看到他那种自带的喜感加之年岁赋予的苦脸,老胡差点就没忍住地笑出声来。
“那,我回去收拾收拾,好端端的怎么就得癌了呢,哎。”老秦惋惜地叹出了声,老胡却是再也忍不住地转过脸去,使劲捂住嘴巴。
“你也别难过了,生老病死都不是咱们能左右的,看开点吧。”老秦以为老胡转过去是为了不让自己看到他伤心的样子,还好心开导了一句,弄的老胡都下不来台了,只能捂住脸,那忍不住的笑声在指缝间挤出来真的就像是在哭一样,然后老胡就真的笑出了眼泪。
老秦一阵感慨,没想到他俩的感情都好到这种地步了,相反自己也只是感到惋惜而已,连难过的心情都没有,这下倒好,心里多了一份莫名的失落。
送走老秦两人,老胡跟老皮头说了马上老秦也要来这里生活的事,老皮头顿时喜上眉梢地说“那好啊,仨人干啥都正好。”
这样一来,老皮头寄人篱下的感觉也能少一点,仨人总要比俩人要好很多。两人走到被砸坏的皮卡车前,好在只是挡风玻璃跟后视镜碎了一车里,车身被砸出几个凹痕,其他均无大碍。老胡打电话给韩秋雪的小儿子关北泽来这里取车到县里修一下,毕竟在这里生活没有车是很不方便的。
老胡已经有半年没有见到北泽了,秋雪走后,关北泽来的就少了。与关北泽几年相处下来,老胡多少是有了感情的,他要比自己的两个孩子懂事多了,不是因为只有他来看过自己的原因,而是秋雪在世时,他总是想尽办法来让秋雪开心,怕秋雪无聊会买来不同风格的小说,还会带来不同类型的电影碟片,在上大学时,也是常常会打电话和秋雪聊天聊很久。
他是个细心的孩子,处处都在为别人着想。这不,正想着他呢,他就开着破旧的二手车赶来了,从车里拿下一堆水果和肉,还有一筐鸡蛋,没多说几句就开上没有挡风玻璃的皮卡车往回走了。
看着一堆吃的,老皮头不禁皱着眉头说道“这孩子好是好,就是不懂买啤酒。”
“有能耐让你儿子买来。”老胡生气地回怼道,即使这话会同样伤到老皮头。
老皮头没有继续接话茬,自讨没趣地选择沉默,要在以前多少是会伤心的,可现在都沦落到没人养的地步了,再继续执念下去也没有意义,只好在现实的无奈里去学会自欺欺人的豁达,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也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还能不能太平,自从县政府申请到了开发情安湖的旅游项目,然后转手承包给县里数一数二的流氓头子孟春海开始,这里的天空就好像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乌云,隐隐中带着一股不祥的气氛,让人稍不留神就容易被搅进看不见的暗流里,惶惶度日,从此不得安生。
作为平凡人的两个老头明明知道要发生什么,却也无能为力的看着这一切静静到来,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一切能平安无事的度过,只能是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