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金向前光顾着自己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全然没有理会车速,在驶过一个十字路口处,他没有减速就从西直接向南拐,此时一辆从北向南的桑塔纳也飞快地驶过来,两辆车几乎就要冲到一起,金向前急打方向盘,车急速向旁边路边道牙冲去,他急踩刹车,可车前右箍轮已经冲上道牙上面,“嘭”的一声将道牙上面一个报摊撞翻,正在低头收拾报摊的卖报人被摆放报纸的木架子掀翻在地。
车停下来了,金向前还惊魂未定在驾驶座上坐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李琪顾不上看一下由于急刹车弄乱的包和笔还有采访的材料,她用手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头发,迅速打开车门,冲到报摊前,拨开散落的报纸,将躺在地上的卖报人抱了起来。路灯下,她惊讶的看清了被撞倒在地上的不是一位老人(李琪感觉大街上卖报的几乎百分百都是五六十岁以上的老人),而是一位看起来甚至不到二十岁样子留着小平头的稚嫩大男孩,一副很漂亮的白净脸上挂着与他年龄不符的神情,这神情不是被撞倒后的惊恐,甚至没有对被撞倒有激愤的表现,只是已经习惯般的麻木承受着,这分明是一个常年落魄受压抑、抑郁的人才会有的,这神情不知怎么突然让李琪的心猛地被触了一下,这不就是鲁迅笔下的中年闰土吗?一个少不更事的男孩怎么会这样呢?有些说痛又不是痛的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让她一时间无法开口。
卖报的大男孩有些不好意思的挣脱离开了李琪的怀抱,他用右手撑地有些艰难的坐了起来,路灯下只见他的上衣左胳膊肘处已经摔破,有血流出来,膝盖也被搓破了好大一块皮,也被血染红,他没有顾上看伤口,便迅速收拾起地上散落的报纸。
“你能站起来吗?”李琪急切地问道,并再次上去扶住大男孩的手臂。
“没事。”大男孩抬起头冲李琪好像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笑了笑。他还笑,李琪心里暗暗吃惊,那笑容再次让李琪的心隐隐作痛,因为她突然体会到那笑容分明带着苦涩、带着那不知受过多少委屈的伤心强挤出来的,那笑容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不让自己害怕,多么善良的人啊。
虽然善良的大男孩若无其事的安慰着李琪,可左手去拿报纸时,还是不由自主的发出“哎呦”声,他侧过头看了看左臂,除胳膊肘破了,上臂也划破有一条长大约五六公分的口子有血流出来。
此时,在车上一直坐着惊魂未定的金向前,看到被撞倒的人能够坐起来捡拾报纸,知道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就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定了定神,从车窗探出头来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啊?”
李琪顿时心生气恼金向前的言行,她强压了一下心中涌起的怒气,回过身来冲金向前招手,“你快点下来,扶人家去医院看看。”
“有那么严重吗?”金向前心里暗暗舒了口气,有些迟疑得下了车,先是伏下身子看了看前面车况,发现没有什么大碍,才站起来看着李琪扶着卖报大男孩站立起来,他围着年轻人转了一圈,说:“能走,没有事,小伙,真的不好意思,我们有急事,旁边那辆车开的太快了,一下子把我们给逼过来了。”他回头看看马路,“你说,这开车的什么水平、什么素质,连停下看看都不看看,就径直跑了,什么人呢?”
金向前看见李琪正掏出口袋里的手绢为大男孩包扎伤口,便上前扯了一下李琪手臂示意,见李琪全身心都在为年轻人包扎没有理会自己,又开口说道:“你这位姐姐是我们市晚报鼎鼎有名的大记者,叫李琪,你平日里看报纸应该知道吧,她今天单位有重要的采访任务,不能耽误了,我看你也没有什么事,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自己去医院看一下,有什么问题回来可以找我们反映,我们不会不管的,怎么样,小伙?咱们区医院好像就在前面东南哪条道,离这里最多还有二三百米。要是你不放心,我先给你钱,不够我再给。”金向前边说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钱包,点了二张百元钞,迟疑了一下,又从钱包抽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卖报的年轻人。
卖报的年轻人连看都没有看金向前,只是盯着李琪看,好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般,脸上有了些惊喜,“你真是李琪?我天天都读你的报道,太棒了。”情绪有些高涨的他想挥一下手臂表示一下,可牵扯到伤口处发出的一阵疼痛,不由的让他发出哎呦声。
看到卖报大男孩的情绪好了很多,李琪心里也跟着有些高兴,不知为什么,她从心底觉得这个大男孩需要自己去关心他,爱护他。她很不满意金向前的做法,她再也忍不住,左手扶着大男孩,右手上前将金向前握钱的手臂拨开,说:“快点,把他扶上车,去医院。”
“没事的,姐姐。”卖报大男孩的轻轻一声姐姐霎时让李琪心里感觉到像见到自己久别的亲人一样,莫名其妙的想要掉眼泪。
“没事的,姐姐。你让这位大哥帮我把报纸收拾起来就行了,钱我不要,我坐一会,就好了,没事的。”
“行行行,马上就收拾好。”金向前赶紧把钱装进口袋,蹲下身子收拾散落的报纸。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