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就算是收摊了,背着那只竹筐跟陆北依两人一起出了菜市。
“我要去那边的酒楼吃饭了,二位慢走不送。”
女子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不多时又回过头来,那双带着几分邪气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陆北依,勾着唇角笑了一下,声音不如一般女子的清越,带着几分低沉沙哑。
“以后要是有什么野物直接送我那儿就行,保证不让你吃亏。”
女子的身影越走越远,陆北依微微皱起眉头,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估计是觉得跟你投缘吧。岳三娘是上水村人,是这十里八乡唯一的女屠户,今年应该有二十五六岁了。她十六岁的时候差点被家里的亲爹和后娘卖给了村里的傻子做妻,之后拼死拼活立了女户,离开了上水村。也是她大难不死,被一个老屠户认作了义女学了手艺,这才把日子过起来。”
林佑娘语气唏嘘,显然是非常同情那人的,陆北依心下佩服,但那种怪异的感觉仍旧挥之不去。
林佑娘:“要买的东西都买好了,咱们该回去了。”
租板车花了五文钱,从车马行出来的时候路过一个糕点铺子,林佑娘下了车,进去待了片刻,出来的时候怀里多了两个油纸包,笑吟吟地塞了一个给陆北依。
“我家那臭小子最喜欢吃这徐记的糕点……你也尝尝,你一个姑娘家肯定也喜欢吃。”
陆北依脸上的笑容有些无奈:“婶子,我已经不是小姑娘了。”
“大姑娘也是姑娘家,吃点甜食怎么了?你收不收,不收的话婶子可是要生气的!”
“……我听婶子的。”
林佑娘顿时笑颜逐开:“这就对了嘛!”
她们回到村子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夕阳铺满了整个天际。
“娘!”
林佑娘一脸牙疼:“臭小子别喊了,拿着你的药赶紧给老娘滚回家去!”
季怀幽脸色苍白,鼻子有些发红,笑得一脸乖巧,手里抓着药包的草绳还去扯林佑娘的袖子,不出意料得了两个白眼,他又看向旁边的女子,黑色的眼珠转了转,又叫了之前的那个称呼。
“又见面了,北依姐姐。”
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了,陆北依却仍是难以接受:“季秀才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行。”
“北丫头你才是别跟这个臭小子客气,他年纪比你小,叫一声姐姐那是应该的……天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吧,别让喜云妹子他们担心。”
林佑娘之后又嘱咐了一些话,季怀幽一概没听着,他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女子身上,耳尖微动,莫名想要勾着她再多说两句,他喜欢她的声音。
约莫晚上的时候,李家铺子的伙计送了米面过来,陆北依把人请到院子里喝了杯水才把人放走。
杨喜云和她把东西拿去厨房,等看到倒出来的竟然是精米和细面时,眼睛一红,“嘤”的一声哭了出来。
陆北依额角一跳,耐着性子解释道:“娘的绣品卖了半两银子,我又和季婶子借了二十两……答应给刘老四的那二十两不能拖了,希望娘不要怪我。”
“你……你……”
杨喜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眼睛又开始发红,不知道是难过还是气的。
晚上杨喜云做了白面馒头和白菜炖猪肉条,肉香直往外面飘,一家三口没敢在院子里吃,悄么声地关起房门吃了一顿饱饭。
陆南巢知道了银子的事,沉默半晌,语气试探地问了一句:“小北,你不是不同意跟季家借银子吗?”
昨天还不愿意借的,怎么今天就改主意了?
陆北依回得风轻云淡:“我突然想通了。”
那还真是有够突然的哈。
陆南巢看她八风不动的模样,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倒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陆北依似是饿极了,就着那一盆菜啃馒头啃得欢实,一句话都没有说,杨喜云几次欲言又止,在看到女儿捆着夹板的腿后,又委屈巴巴地咽了下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愣是没有掉下来。
吃过饭之后,陆南巢帮着收拾了碗筷,然后就被自家妹妹拽回了房间。
微弱的烛光在桌上跳跃,晃出一片残影。
“多……多少银子?二百两?”
听到妹妹说出的数目,陆南巢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满脸写着震惊。他知道人参值钱,可不知道会这么值钱!
“吴大夫只能拿出这么多,不然还能卖更多”,陆北依一脸平静,打开那只存钱的匣子,把里面的铜板和碎银拿出来,然后将那些银票和银锭放进去,盖上盖子,示意青年放回原处。
“借钱的事我已经和佑娘婶子说好了,从今天起,季家就是我们家的债主,季秀才有功名在身,就算是主屋的人闻着味找了过来也不敢做什么。”
他们家不会一直过穷日子,也不会一直住在这漏风漏雨的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