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包拯那日一早出得舒城,又经一路颠簸,于日落时分方才到达包府门下。虽早有下人报入府上,但唯有包母张氏迈着蹒跚的脚步出门相迎。包拯遂遣书僮小易将马车牵去马厩卸下,自赶忙上前拜见了母亲道:“娘亲一向可好?”
包母道:“不劳三郎挂怀,为娘一向很好。”转念却道:“不识三郎怎生今日才回?为娘确然牵挂多日矣。”
包拯道:“孩儿因琐事不得已于途中延误数日,使得娘亲担忧,实乃孩儿之罪过也!”继而又道:“孩儿之前接内子书信,言及父亲贵体不适,不知父亲近来可好?”
包母道:“日前已派人找郎中看过,听郎中言身体已无大碍,只需静养些时日便可。”
母子二人一边叙话一边进屋,此时已至正屋内,然包拯依旧未见妻子董氏身影,遂问道:“孩儿于信中方知内子有孕,已近临产,不知现下如何?”
包母道:“媳妇已于前几日为府上添得一丁,母子平安,现于闺阁休养,为娘有吩咐丫鬟丁香好生照顾。”
包拯听闻,喜不自胜,便辞别了娘亲,急着去内堂拜见过病榻上静养的父亲。然包父令仪并未熟睡,故而闻得动静,早已醒来。他见三郎进屋,就欲抬身坐起。包拯见状赶忙上前搀扶,且又向父亲行过礼,当坐下寒暄得片刻,并扶父亲再次躺下休息后,方才快步转到妻子闺房看望董氏与刚出世几日的小儿。董氏见得夫君归来,甚是欢喜,且欲下床见礼,然包拯怎生舍得,赶忙阻止,于是就坐床沿与妻子叙话。既而,董氏道:
“夫君与奴家春初一别,至今已是孟秋时节矣!然近日来久不见夫君归,岂不叫奴家好生牵挂。”
包拯亦感慨道:“确然,转眼竟是半载有余也!然近日因琐事缠身,不得已于途中延误数日,使得内子多生牵挂,拯实乃于心不忍,只恨无可奈何耳!”
董氏又问道:“何事使得夫君这般为难?”
包拯道:“官场之事,故拯不想言出使得内子空生烦恼。”
董氏这便不再过问,且就闲聊些离情别绪之事。说话间包拯环顾着曾于梦中思想多时的温馨居所,虽说妻子休养期间,依旧吩咐着丫鬟们打理得井井有条,舒适典雅。又见妻子身边的小儿生得却也白皙,甚是可爱,夫妻俩无不喜欢,这便商榷着为小儿取名包繶。然闲谈中渐渐天色已晚,遂吩咐下人置备晚饭来用过,董氏念及夫君一路奔波辛苦,包拯亦不愿妻子多添操劳,就此洗漱一番,早早歇下自是不提。
至此,包拯一面照料着双亲,一面照顾着妻小,安心打理着府上事务。待到包繶满月时,有邀得邻里宗亲于府上欢聚一番。此时父亲身体亦更加健朗,已能下床四处走动,包拯心中甚是欣慰。且不久又接得朝廷诏书,此敕文如下:
制曰:“孟子曰:‘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曾子又曰:‘孝子之养也,乐其心,不违其志。’观包卿之所为,实乃‘百行孝为先’之本也。朕今念及卿因双亲年迈,不能远行,遂毅然辞却建昌县令事,而归乡侍奉双亲,卿不愧为人之典范,尽孝之心可嘉,故特此改任命如下:
“庐州合肥包拯,授大理评事,监和州税务事。
“天圣五年仲秋诏示。”
然而,这期间包拯亦无心官场之事,且又入内堂问计于双亲道:“今孩儿又接得朝廷改监和州税务事,故特来请爹娘示下,可愿同往否?”
包父听后道:“和州于合肥虽邻近之州,可怜为父年老,且体弱多病,身体常有不适。然居乡已是几十载,实无心再经此一番颠簸劳动矣。”
继而包母又道:“为娘虽身体可算硬朗,然既放心不下汝父亲,且撇下府上家业无人打理,亦让为娘难以割舍,故自是不往为好。”
包拯遂道:“爹娘所言极是,孩儿自当辞去朝廷任命之事。”随后,包拯便又向朝廷上书一封,婉言谢绝,辞而不赴,从此于府上一面侍奉双亲,一面携同妻子抚育包繶不提。
至仁宗天圣八年秋初,包繶已长至三岁时。这年入秋后包父令仪却又突而染病,渐渐见沉,包拯亦预感到事情不妙,忙写书信一封,派人至南城告与兄长包播知。包播闻得此信自是坐立不安,遂携同妻子崔氏,媳妇吴氏,以及吴氏二子一并赶来。吴氏乃包勉之妻,小名敏儿,南城一乡绅之女,自小生得端庄秀丽,且勤于诗书,秉性贤淑。吴氏约小勉两岁,二十岁时嫁勉为妇,现已育得二子,一名包永年,一名包华年,长子现六七岁,次子仅三四岁。然包勉因本年春初赴京应试科举,随后考中进士,授朝廷任命居无为县主簿事,现正于无为县主簿任上,吴氏领公公示下已将至包府之事书信告知,势必包勉不久将至。
且说包播曾出任通判建昌军事数载,但终究因厌恶官场明争暗斗,更对当年贬往边关之事心有余悸,便辞去朝廷再次调任不赴。后来又因崔母包氏于仁宗天圣五年秋年老病卒,待一番丧葬完毕,包播便安心与妻子崔氏居于绥包坊,经营着崔府旧业为生。然当时包拯虽于包繶满月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