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有心了。桥东那几户好几次差人来要,我都没给呢。”他说着说着打了个酒嗝,拍了拍身后草垛下的大布袋子,“喏,给你留着呢。”
秦九叶连忙上前拎起那袋掺着米糠的陈米,小心扎紧口、牢牢绑在身后。
“多谢多谢。”
太阳西斜,带着最后一丝余热,在街上往来匆匆的行路者身后拉出一道道长影子。
秦九叶一路穿过四条子街,时不时抬起手拍一拍身后的米袋,脚下不自觉就往后街那条僻静的小巷走去。
经过破旧院门前那只落单的石头狮子,她熟门熟路地来到那处墙根下,摸准墙上那几块不显眼的小坑,抬起脚踩着坑洼向墙头爬去。
这几处小坑如今是越来越好落脚了。它们是怎么被一次次磨成现在这副样子的,秦九叶便是怎么一次次来到这院墙上发呆的。
拍拍手坐上墙头,她借着夕阳余晖望向墙内的院子。
这小院并不大,但总归还有两进,内院总共不过三四间房,房瓦用得也不大讲究,瓦当已掉了一半,可见房子内的情况也不会太好。整个院子里唯一有些亮眼的,也就只有庭院里的那棵老樟树和树旁的那处小亭子了。
那树少说也有个百十来岁了,夏可遮阴、冬可避风,树干长得又高又大,却又完全不会遮挡后面几间房的阳光。树枝树叶摘一摘可以直接入药,若是在树下种些药草,定能既不晒焦叶、又长得壮实。边角处种些菜就能自给自足,到时候再养上几只鸡,现成的肥料也有了……
可即便是这样的小院,往往等到秦九叶攒够银子来买,也早就是别人家了。
只是眼前这个,情况有些不同。
这院子死过人,听说还是吊死的。因为是凶宅,宅院情况一般,位置也算不得临街,这才空了三四年。
可从第一眼见到它,秦九叶便觉得这就是她的院子。
她要买下这处院子,在那樟树下种满药草,然后将果然居搬来这里,再让阿翁把那条破船卖了、接来城里住住,如果金宝到时候还愿意跟着她做事,她可以分一间厢房给他,再养一只聪明的黄狗,她就有了一个家。
对,她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
为此,她可以一直吃那硌牙磨胃的米糠,直到她的银子攒够为止。
方才买米时的郁郁一扫而空,秦九叶内心情绪高涨起来,搓了搓手正要跳下墙头,突然便听得院门处一阵响动。
她一惊,下意识要离开,可随即想到什么又停下来,在墙头上挪了挪位置,在一段樟树杈子后躲了起来。
她方才藏好,那院门便被人推开了。
打头的提了个灯,半哈着腰、姿态很是谄媚地引着路,正是负责这处院子的房牙子。他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男子,一人做书生打扮,手中拄着根杖,容貌隐约有些苍白,周身气质很是文弱,像是书院里的教书先生,另一人在旁搀扶着他,似乎是个书童。
两人都风尘仆仆的,一看便不是这城里人。
秦九叶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该死的房牙子,先前带她来看院子的时候可没这么热情,瞧她穿得破烂,连里屋都没让她进过。如今是看她许久也攒不够钱,便开始打主意坑那外地来的傻大头了。
她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可如今眼前这事真要较真起来也不能算是闲事。
那可是她的院子,谁也别想动。
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秦九叶一把扯开扎头发的带子,又掏出随身的帕子拿在手中,然后深吸一口迈到那截树杈上。
“官人,官人你可回来了……奴家在这树上等你等得好苦啊……”
她憋了半日没喝水,嗓子是又干又哑,此时再故意捏着嗓子,听起来简直要命。
那院中的三人显然也吓了一跳,转头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瞧,便见一颗披头散发的脑袋在那老樟树上晃啊晃,一边晃还一边甩着帕子招呼着。
那房牙子自然是知道这院里的“故事”的,第一个看明白了,当即一声惨叫,随后他身后那书生也跟着“啊”了一声。
“鬼啊!有鬼、有鬼……”
房牙子的声音有多凄惨,秦九叶的心里便有多痛快。
可下一刻只听身下”咔嚓“一声脆响,那樟树树杈经不住她折腾断开来,她便连人带米从墙头栽了下去,”咚“地一声落进了院子里。
房牙子的尖叫声瞬间停住了。
这世间应当不会有鬼这般掷地有声的。除非那不是鬼,而是有人装神弄鬼。
秦九叶知道坏事了。她虽然是做些旁门左道的生意,但这些年在秦三友的严厉监督下,她可是很少当街干坏事的。
她的心从没跳得这么快过,一时也顾不上旁的了,推开那房牙子夺门而出的时候差点崴了脚,听得对方那气急败坏的叫喊声,狂跳的心又一阵莫名激动,扛着一袋米愣是一口气跑出两条街去,一头扎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