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鸭子已从一边游到了另一边,她这才低声说道。 “就算阿翁不是亲阿翁,我也从未嫌过阿翁是负累。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 ****** ****** ****** 唐慎言和杜老狗的呼噜声隔着墙壁响起时,金宝正背对着门口收拾行李。他其实根本没多少行李可以收拾,但他愣是走来走去、做出一副很是繁忙的样子,死活不肯转过身来。 立在门口的少年看了一会,终于主动开了口。 “司徒兄可需要帮手?” 金宝动作一顿,只觉得在“装模作样”这件事上,自己算是遇到对手了。 除了随身的药箱,他自个的东西摊开来总共不过四五件,哪里需要帮手呢?对方这样说,当真不是在讽刺他吗? 许是见他许久没有回话,李樵又走近几步,用一种规劝的语气继续说道。 “昨夜的凶险,你也看到了。听风堂已经暴露了,你们若能早些离开,她也算能安心。” 金宝终于再也忍不了,将自己那打了补丁的小包袱狠狠往床上一扔,叉着腰转过身来。 “你倒是得偿所愿、心里舒坦了,费尽心思总算是将我挤走了,心里是不是已经乐开了花?我告诉你,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她早晚会看清你的真面目的,到时候……哼!” 金宝本想再说些难听话,但想到先前种种,又有些认怂地憋了回去,只用鼻孔出着气、表示着自己强烈的不满。 那少年看他一眼,像是根本感受不到他的情绪一般,竟还露出一点微笑来。 “司徒兄心系秦掌柜,这份情谊真是难得,我很是感动。” “那是当然!我们可是十几年相依为命、同甘共苦的情谊。我和阿翁是心系她的安危才会一心要留下、不想离开。不像你,人前一副乖巧的模样,真遇到了事,八成是靠不住的。” 少年眨眨眼,乖顺地应下来。 “司徒兄说得是。下次若再遇上昨夜那样的险情,我定会第一时间叫你来帮手。到时候司徒兄可得能腾出手来。” 金宝便是再蠢钝,也能听出对方是在嘲讽他那日蹲在茅房、躲过一劫的糗事,当下气得脸都涨红了。 “你、你是没事做了吗?非要在我眼前晃悠!” 李樵顿了顿,似乎真的被提醒过后才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抬手从腰间取下一样东西递了过去。 “你不是一直想要这个?我今日突然想起,便拿来送你了。” 金宝看着对方手中的那枚玉样的装饰,瞬间瞪大了眼。 金宝腰上有圈肥肉,怎么系腰带看着都不大好看。但是李樵不一样,他随便系根带子都显得肩宽腰细、背脊挺直。 这背后的真正原因,金宝是没细想过的。他只觉得这问题出在对方总是系在腰间革带上的那枚玉上。那玉看着不起眼、细瞧样式却很是特别,卡在腰间有种恰到好处的内敛之感。如果他也有一枚那样的玉饰,他的腰兴许看起来就会不一样。 只是那玉很是有些别致,他之前偷偷差人去市集上寻过,怎么也没寻到。如今对方竟然说要送给自己,他当下便有些招架不住了。 李樵瞥一眼对方面上神情,又轻声开口道。 “此物名璏,本是给那些贵族用来佩剑的。我不是贵族,亦不用剑,留着也是无用。你若喜欢,拿去便是。” 难怪样式那样好看,却原来是贵族才能用的东西呢。 金宝吞了吞口水,扭捏了一番,终于还是飞快伸出手,将那一看便有些年头的玉璏拿在了手中。 也对,他那把刀那样破,实在用不上这等好东西。 “既然如此,那、那便多谢了。” 金宝喜上眉梢、飞快将东西塞进自己的小包袱里,一抬头却发现对方并没有离开,仍在原地站着。 “怎地?又后悔了?” 李樵的面孔隐在黑暗中,声音却清晰地响起。 “秦掌柜同她阿翁并不是亲爷孙吧?” 金宝一愣,随即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你送我东西,就是为了问这个?” 李樵没说话,竟自顾自地坐到了他那张破床板旁,整个人透着一种无声的放肆。 金宝这才有些回过神来,自知又着了道。但许是对方开口问话时的语气刺激到了他、令他不知想起了什么,金宝的语气不自觉地变得忿忿起来。 “不是亲的又如何?亲生的还有狠心遗弃、反目成仇的呢,不是亲的便做不得家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