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尚角的手颓然地垂在身侧,平日握刀的手此时正无力地捏着那张轻飘飘的信纸。盛夏炎热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没有驱散他周身散发的寒气,仿佛他整个人都置身于数九寒冬之中。
微微起伏的胸腔和紧闭的双眼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嘴唇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金复进屋时,宫尚角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冷静。
“公子,拙梅人也消失了。”金复恭敬地禀报。
宫尚角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倒是聪明,知道带个厉害的帮手,只是不知那封书信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她此去欲意何为也无从知晓。
宫远徵闻声赶来,他看着宫尚角冰冷的脸一如往常,他知道哥哥在极力压抑痛苦,眼中绪满泪水,他在心疼哥哥,上官浅在哥哥的心里狠狠划了一刀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留哥哥一人默默舔舐伤口。
宫远徵底气不足:“哥,她可能只是暂时离开。”
宫尚角自嘲地勾起唇角,将信收入怀中:“或许吧。”随后面无表情道:“一个时辰后准备出发去阳城。”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哥……”
宫尚角黑色的衣袖下露出修长的手指,抬手打断了宫远徵的话:“当务之急是拔除施家,前方据点已传回消息,无锋已派了寒鸦到阳城接应,慢了恐生变故。”
“那上官浅呢,还要放她跑吗?”
宫尚角眼神微黯,没有回话。
***
蜿蜒的小道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过,车轮滚滚,马蹄声响,惊起林中栖息的群鸟。
马车内一寻常夫人打扮的孕妇,正是上官浅,她白嫩纤细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那张面容憔悴,眼角细纹遍布的脸,对着车外赶马车做男子打扮的人道:“谢谢叔母帮忙,你这人皮面具还真是逼真,一般人压根看不出端倪,在哪弄的?”
车外戴着围帽的人轻笑一声:“逃命多年,多些逃生的手段而已,你要喜欢,便送你了,还有这个。”说着撩起车帘,隔空抛给上官浅。“这是变声丸。”
上官浅轻笑:“你还真是……准备齐全。”
“宫尚角看你看得紧,可不管我。”
上官浅想到那人冷峻的脸,深幽的眼以及他难测的心思,微微叹了口,没有答话。
“怎么?走的时候挺干脆利落的,现在不舍得了?”
上官浅悠悠道:“宫门有他,真是宫门之幸。”她话没说完:却是她和他的不幸。
拙梅安慰道:“我们只是去大赋城一趟,又不是不回去。”
上官浅意味不明道:“还真没打算回去。”
拙梅疑惑:“不回去?那你要去哪?”
上官浅:“去生孩子。”
上官浅低头看着如今一日一日大起来的肚子,宫门拔出施家和白家之后还要统筹江湖势力,离攻上无锋老巢还需要时日,等去完大赋城,她得把肚子里的小东西安全生下来再说。
拙梅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不打算回宫门生?”
上官浅不答话。
要说安全,目前来说自然是宫门最安全,但是回了宫门,她要出来尚且困难,更何况这宫门血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