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不是别人,正是一年之前在冠县所遇的那个小女孩。
那时顾旸和苏见黎赠给她哥哥半张烧饼,之后她哥哥在向一伙洋人士兵求食时,被那军官当街枪杀。
苏见黎知道,顾旸因为给小白马洗澡的原因,误了一些时间,从而没能及时救下小女孩的哥哥,混乱之中小女孩也不见踪影。
尽管顾旸与那对兄妹只是萍水相逢,一切灾祸也不过阴差阳错,但顾旸与他们是有共鸣的,因此把错误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为没能救下哥哥、弄丢了妹妹而不停追悔自责。
这次在天津山岭偶遇,苏见黎见顾旸喜形于色,想来是开心得很,她自然也欢喜,便道:“顾大哥,你终于找到她了。”
顾旸轻声问那小女孩道:“小妹妹,你还记得我们么?”
小女孩紧紧抱着一个破碗,满头炸毛,眼中惶恐,看了他们许久,摇了摇头。
苏见黎见顾旸的神情有些失望,便笑笑道:“顾大哥,你不必难过。她每日价流浪,又年纪小,自然记不得的。”
顾旸听她不叫自己“哥哥”了,大概是有不让小女孩伤心之意,不禁颇为感动,柔声道:“阿黎,你真好。”
苏见黎脸儿飞红,低声道:“今日找到了她,那才是真的好呢。”
顾旸也不想再提起那事,只得扯谎道:“小妹妹,你小时候为学武功,曾拜了我为师父,为师寻你许久了。你那时年纪小,兴许是不记得了。”
苏见黎在旁听到他这一番大言不惭,已经开始绷不住了,待顾旸说到那句“为师”,她不禁噗嗤一声笑了。
那小女孩怔怔地瞧着他,又望望苏见黎,眼神里充满复杂。
顾旸见她似还不信,便摸了摸她的头,趁机挪动到她身后,轻轻捏着她两条胳膊,朝着空中挥舞了几下,说道:“你看,这一招,……这一拳,是不是?嘿,哈!”
苏见黎躲到一旁去笑了。
顾旸脸上带着微笑,帮小女孩胡乱打了一阵拳,轻声道:“好徒儿,你还记得么?……你叫一声师父。”
那小女孩犹豫片刻,果然叫了一声“师父”。
顾旸笑道:“哎!”说着,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来,轻拍了拍一旁弯着腰的苏见黎的肩膀,“阿黎,你笑啥呢!”
“没,没什么。”苏见黎忙忍着笑,直起身来,她见顾旸对那小女孩喜欢非常,不由说道,“顾大哥,你想把她带在身边么?”
“我固然想,只是江湖凶险,咱们又漂泊不定,不应带着这孩子受罪。”顾旸叹道,又慢慢泛出微笑,“不过,我已找到值得托付之人了。”说着,牵起小女孩的小手,拨开人群,带她走到吴信面前。
苏见黎知道了他的意思,便跟上前去,朝吴信笑说道:“吴大哥,多谢你的仗义相助,教世上少了一个没有爹的孩子。”
吴信听得,眼角微动,强笑道:“吴某不过是怜惜那个孩子才出手罢了。”
“吴兄喜欢小孩子,那可再好不过了。”顾旸喜道,一面问起,“许久不见,方才形势危急,也无暇多问。不知吴兄此番何往?”
吴信道:“奉老爷之命,北上京师,有要事处理。”
苏见黎听了,心知必然是闹婚逃婚之事给爹爹带来了麻烦,故而派吴信去京师给徐家赔罪,再往诸官员处打点联络。
只是她望见吴信一人一马,也未带什么礼品,心中疑惑,但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细问,想是教他到了京师再置办礼物,也未可知,当时便不再多言,只是问道:“爹爹还好么?”
吴信笑道:“老爷很好。”
苏见黎笑问:“他可想起我么?”
“老爷谈起小姐,时有悔意。”
“却悔甚么?”
“老爷道是当初对小姐与顾兄弟之事多有阻拦,但慢慢想来,已颇理解了,教小姐不要记挂他老人家,在江湖安心闯荡就是。”
苏见黎听得,不禁喜上眉梢,转头跟顾旸对望一笑。
顾旸挑了挑眉,苏见黎会意,带着小女孩到了一旁去,一面从怀里掏出许多碎银子,给流民们分发了一番。
顾旸对吴信道:“方才听吴兄说怜爱小孩子,顾某眼下却有一事相求。”
“何事?”
“这个小姑娘,是顾某人一年之前在一伙洋人士兵手里救下来的,只是她哥哥死在洋人枪下,又混乱之中与她走失。顾某人对此时常懊悔,今日竟在流民之中偶然遇见。只是顾某与苏小姐行走江湖,多有凶险,虽想教这孩子相随,终是力不从心。吴兄武艺高强,又心怀善念,烦劳吴兄能带她同行,回阳谷去,或是找个好人家安置了,顾某人感激不尽。”
吴信道:“顾兄弟‘平洋一剑’的称呼,便是因这小姑娘来的罢。”
顾旸道:“吴兄见笑了。若非力不从心,定然不会麻烦吴兄。兄若应允,他日必报此情。”
吴信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