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的声音那样的温柔,温柔得像她细腻的双手。
可祁承天却觉得,这一双温柔的手,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喉咙,叫他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他该听淑妃的话,身为一个好儿子,就应该听母亲的话。
只是为什么,另一个自己在拼命撕扯,想要掰开那一双温柔的手呢?
“母妃……我……”
祁承天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似的。
“母妃,我做不到……你要我做任何事都可以,唯独这件事不行,母妃,你知道司碧迟给我带来了多大的伤害吗?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一个孽种,是我痛苦的根源,只要孽种存在一天,我就一天忘不掉司碧迟对我做的那些龌龊事!
每每想起那些黑暗的时光,我都生不如死!司碧迟让我觉得恶心,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让我觉得恶心!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肮脏不堪的水沟里沾满污秽的耗子……”
他不断地说着自己的痛苦,每说一次,就是把自己的伤口剖开来一次。
“母妃……”
祁承天泪流满面,在淑妃的面前跪了下来。
一如高贵得一尘不染的神陨落到满是尘埃的地上。
他卑微地抓着淑妃膝盖处的裙摆,低声哀求:“母妃……你放过我好不好……求您了,母妃,我太痛苦了,我实在是太痛苦了,我身上每一根骨头都好痛啊!母妃,我求您不要再逼我了……”
他痛哭流涕,狼狈不堪。
看得躲在淑妃身后的司碧迟都怔愣住了。
这、这还是那个矜贵高雅谪仙一般的安王爷祁承天吗?
如此尊贵永远温润如春风的人,竟然也有这么脆弱卑微,狼狈不堪的一面。
他哪里还像是个王爷?就连街尾满身污垢的乞丐只怕都没有他这么卑微。
司碧迟看得揪心,兴许是因为肚子里孩子的缘故,她竟不忍心看,别开了脸。
淑妃从始至终,都淡定得仿若陌生人,对祁承天的痛苦视而不见。
她甚至觉得,祁承天根本就没有什么事,这不过是他无病呻吟罢了。
就像是一个婴儿用哭闹引起母亲的关注一样。
到底,不过是小孩子气。
“天儿啊。”淑妃淡定地开口,“你无病无痛,好好的,怎么会痛苦呢?母妃知道,你无非是不想听母妃的话罢了,你又何必在母妃面前装得如此可怜,你这不是让母妃闹心吗?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的不懂事,你真是叫母妃失望!”
祁承天的苦苦哀求非但没有得到淑妃的谅解,甚至还被教训了一顿,被认为是无理取闹。
他剧烈跳动的心,刹那间好像被泼了一盆冰水,一下子浇灭了生命的火焰。
“母妃……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故意装可怜,我是真的很痛苦,我……”
“好了!天儿!”
淑妃突然严声厉色地喝道:“你怎能这样!你忘了母妃都是怎么教你的?百善孝为先!你要孝顺母妃!母妃生你养你那么大,受了那么多的罪,你怎能忤逆母妃?你这是不孝!你难道要当一个不孝子吗!”
你不孝!
你是不孝子!
一个一个锋利的字狠狠地刺进祁承天的心,给他安上一个重罪的罪名。
他想起了以前。
每一次与母妃意见不同的时刻,母妃都会告诉他,母妃生你养你那么大不容易,你要孝顺母亲,否则就是大逆不道!
一旦没有按照母妃的想法做事,就是不孝,就是罪人。
祁承天突然麻木了,腻烦了,他彻底受够了这样的生活!
“既然如此,那母妃就当做是我不孝吧。”
他起身,眼神淡漠地看了淑妃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身。
淑妃慌了,大喊;“天儿!你去哪里?天儿!站住!”
无论她怎么喊,祁承天就是往前走,都不回一下。
她第一次感到无助,她就要失去对祁承天的控制了!
她的儿子不听她的话了!
淑妃太惊慌,太害怕,情急之下,她突然看到了地上的匕首。
想都不想,就冲过去抓起地上的匕首,往自己脖子上一架。
冲着将要走出门口的祁承天吼道:“你走!你敢走母妃就死给你看!”
祁承天一只脚将要迈过门槛,在听到淑妃歇斯底里的声音,又顿住了。
他回头,看见的就是淑妃一向温柔的脸上出现了疯狂的神情。
而她的手里,抓着他那把随身携带的匕首。
母妃!
祁承天在心里痛苦地嘶吼了一声,即将迈出门槛的腿还是收了回来。
他无力地转过身,看着淑妃泪流满面。
“天儿!你要是敢走出去,母妃就一抹脖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