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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1 / 2)

雷雨时节,天空总是时而明朗,时而灰白。

汴京城眼下晴空万里,不远处的山峦之上,乌云翻滚奔袭,宛若洪荒野兽般虎视眈眈。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大街上车马粼粼,一片叫卖声中,人流尚且如织热闹。

转眼,一位身着霞衣,头戴红花的妇人被人赶了出来,站在朱门前,深深叹了口息。

路过的小贩抬着两筐子卖空的烧饼,迎面盈盈笑着招呼,“孙婆,又在给人说媒了?”

孙牙婆扯出一点笑容,“是啊。今天的烧饼卖得可好?”

“还可以,承蒙您们这些老客户关照。瞧您这样子,没谈成吗?”

孙牙婆摆手哎了声,“碰了好几天壁了。”

“您可是汴京最好的媒婆,乞丐都能给您夸成新科状元,还有您撮合不了的亲事?”

“瞧给我抬举的!”孙牙婆嘴角不由勾起,还未提到耳边,又淡了下来,摇头叹息,“便是老婆子有张巧嘴,也比不过这儿郎人尽皆知!那桩桩恶行,我是圆都圆不过去啊。”

“这么不讨喜?到底是哪家儿郎?”

“齐国公府大娘之子,刘国丈的外孙。”

小贩一下噤了声,眉头深深皱起。刘国丈的外孙,不正是前阵子亡故的晟云洲吗?

此人大奸大恶,人人得而诛之!哪有好人家愿意把女儿许给他!

还想找人到阴曹地府伺候他?

做梦!

只见小贩面露不予认可之色,招呼也没打,轻哼了声就此离去。

孙牙婆朝他的背影张了张嘴,咽下话头,叹了声息。

要不是最近家中老人病困,实在缺钱,她也不愿帮这奸人说亲。

可惜,饶是这笔婚介的报酬再是高昂,大抵没人赚得到。

她扭头朝巷口离去,转手将红帖丢到了路边的废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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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明坊,齐国公府门口,两尊威武的石狮子墩像前,丢满了遭人唾弃的红帖。

媒婆们拿着齐国公亲笔写的聘媳帖子前往适宜的人户,对方直接把帖子丢回了刘家门口。

是拒绝,也是泄恨。

碍于刘家的权势,不敢当面叱责,用这点小动作,无声鄙夷:凭这厮,也配来我等府中提亲?

路人见此场景扎堆于路旁窃窃私语。朱漆大门重重吱呀一声,缓缓由内打开。

齐国公佝偻着腰身,扶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

当年的铁血老英雄,寿登耄耋,身形早已不复沙场上的雄姿,唯有一双鹰隼般的双眸炯炯有神,沉着一股不怒自威之色。

路人皆不敢与其直视,飘忽着眼神窥探。

只见他站在门前沉吟了会,亲自低头,将地上的红帖一张张捡起。

两旁守门的家丁纷纷过来帮忙,老人推拒,说话一如既往掷地有声:“我自己来。”

几个街坊邻里见此场景,不由用同情的目光看了过去,扼腕叹息:“白发人送黑发人。饶是晟云洲那小子万人唾骂,死不足惜,却也是老国公亲手带大的外孙。”

“国公爷年轻时为大周操心,年老又为子孙操心。一代英雄老将,不得享儿孙绕膝之乐,反遭他人丢帖辱面,令人唏嘘!要不说晟云洲,真是可恶至极!”

“那孩子打小就不省心,本以为做官了能收敛,哪想到他心术不正,视人命如草芥,媚主惑上,当了个不忠不义的大奸臣!”

“听说他死之前的两天,还有好多遭他迫害的清流家属堵在门口咒他不得好死,当真是现世报。”

“失足没入鱼腹,死无全尸,老天爷惩奸除恶啊!”

“满京城大快人心!只可怜老国公悲痛万分,不忍他孤寂一世,心心念念着给他说亲。”

“哪家人户的好女儿愿意嫁给他?不提他为官不仁,生前他那风流名声,在勾栏瓦舍都是出了名的!京城有点名的妓子,哪个同他没点风流韵事。”

“好色成性,性情又喜怒无常,下了九泉,也是个难伺候的主!人家中女儿离世,父母本就悲痛万分,一想到了地府,女儿还得跟这么个人过日子,谁乐意啊!”

“是人是鬼都绝非良配,有人应才怪了!”

议论声纷纷然围绕着齐国公府,顷刻间,苍空骤然昏暗,狂风大作,前一刻还瞧着高远的乌云,转瞬到了头顶。

天空中乌云密布,一道闪电撕碎而来。

巨雷在黑压压的云层中滚转,不过一会,大雨瓢泼而至。

大街驰道被豆大的雨点打得尘土飞扬,人群见势不好,匆匆奔逃回家。

齐国公还在捡。

刘曜打着一柄油纸伞大步流星冲出大门,猛地抬起老人缓慢朝下的手臂,“爹,下雨了!别捡了,没用的!”

见他低头不应,刘曜急促道:“我来捡行吧,您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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