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她虽然不喜欢控制别人,但也不乐意受制于人。
不论这位是有意还是无心,他都想将对话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
莱西不喜欢。
她索性闭口不言,全看管家和她到底谁更能忍。
二人就这么比拼起来,太监却是受波及最严重的一位。
宫里朝上个个儿都是人精,和他打交道的人里,哪怕有互相看不顺眼的,也多会给对方留点浮于表面的体面。
这下可好。
怎么这二位跟有仇似的死死盯着对方,既不说话也不动?
很像两位主子间腥风血雨、他无辜遭殃的倒霉往事。
他干笑两声,也不敢指教莱西,只好提点管家:
“怎么回事儿?这好端端的人在裴府里养着,怎么病情就加重了呢?”
莱西耳朵一动。
寻常人听了管家这没头没尾的两句话,即便推测出楚春信住在国公府,也不会用这么笃定的语气说话。
逸王在裴家有眼线。
实在是太好了。
莱西原先担心自己住裴家可能会被迫成亲,既然裴家有乌家老大的眼线,她的安全和自由就至少是可以获得保证的了。
既然如此,她就更要给管家一个台阶、让他开口请自己回裴府。
莱西正要说话,耳畔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破空声。
——咻。
什么东西穿过管家和太监的间隙,直奔她面门而来。
初时看去,只是个银亮的点,距离越近,身后随气流颤动的尾羽显得越发杀气腾腾。
莱西矮身要躲。
霎时间,面前的“管家”闪电般出手,在箭即将穿过他与太监的紧要关头,直接抓住了尾端的羽毛。
箭尖正好悬在莱西头顶上方。
她维持着半蹲的姿势,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呆。
还好太监没有这么觉得。
他吓得面色惨白,也不管莱西是什么姿势了,直接上来把她扶起,关切地问:
“哎哟奴婢的小公主哟,您可受惊了,没受什么伤吧?”
管家虽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莱西注意到,他抓住箭之后,视线在箭身上从头到脚逡巡了许久,似乎想要判别出它是用这种工艺铸成、又是何人常用的。
这就怪了。
这回想杀她的,既不是逸王,也不是秦国公。
那会是谁?
游侠儿?
有这个可能,但可能性实在不大。
首先,她千叮咛万嘱咐,说了任务仅限前一天晚上,事成与不成都会付尾款,因此游侠儿不会对取她性命如此执着。
且如今逸王临时派人督察钤都治安,游侠儿应当正是夹起尾巴做人的时候,怎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着站在城门值房的人动手行凶?
莱西假装受惊过度,靠在门板上慢慢调匀呼吸,脑中却把有过节的人都过了个遍。
她平时说话直接,但接触的人不多,因此这张嘴招来的祸患相对较少。
正儿八经惹过的人,加起来也就三个:
山长、化鸠宴的男人、宋青云。
山长已然离京,宋青云获罪下狱。
是化鸠宴那个醉鬼?
莱西直觉不像。
她昨日刚来城门口,今早就遇了刺。
那人的言可不像消息这么灵通的人。
问题又回到了宋青云身上。
宋青云。
她将这个名字咀嚼了许多遍,总算在回忆的角落里,扒拉出了另一个人名。
韩大人。
爱女如命的韩大人为了让女儿高高兴兴地嫁给宋青云,间接促成了平齐的死和沈小姐被软禁。
如今是莱西害他宝贝女儿的夫婿下了诏狱,他自然应当替女儿出一口恶气。
很好。
莱西的复仇名单上又新添一员猛将。
她借管家夺箭为由,正巧推掉了逸王的入宫邀请:
“多谢公公惦记,也请公公帮忙转达父王,就说女儿感念他护佑哥哥的恩情。只是现在有人想对我不利,我还是先随管家去裴府避一避吧,改日得了空,再去宫中陪父王解闷儿。”
左右沈重澜叫他们捏在手上,莱西也不可能造次。
太监因而没有出手阻拦,语气听上去还很是认同她的考量:
“公主殿下自己不提,老奴也是不好让公主对奴婢们走的。奴婢不如裴管家身手好,若是护不了公主周全,就是有一万条命也赔不起呀。”
莱西懒得跟他继续客套,草草跟沈重澜道了别,就上了去裴府的马车。
秦国公府几乎倾巢出动,所有人都在一进门的天井里恭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