钤都无人不知当年叛臣沈某是如何触怒龙颜的。
老一辈的人都记得一清二楚,整整十年内,钤都里连一个姓沈的人都没有。
即便时隔多年,逸王对叛臣的仇恨依然不减,前些年偶有人在御前提到他的名讳,都被逸王投入死牢、散尽家财方捡回一条小命。
如若宋青云检举成功,等待莱家的必然是满门抄斩。
摆在莱西面前的,似乎只有一条路能走:
抢在宋青云之前交出沈重澜,划清莱家与沈家的界限。
沈重澜的确是个幻影。
即使如此,这种做法仍然让莱西觉得恶心。
她下定决心,去找楚春信:
“从来都没有郎中指证你在说谎。”
楚春信挑眉:“那还不好?大小姐,我可是在替你办事欸。”
莱西:“什么法子?”
楚春信耸肩:“大化山有套独门指法,依序揉按几个穴位,即可呈现出气血淤滞的假象。”
莱西:“能持续多久?”
楚春信扑哧一下笑了:“停一停,现在是不是该我问了?——我们的蛇蝎小莱,这次又想对谁下手呀?”
“太后。”
莱西语气平常,仿佛在谈一件再常见不过的小事,以至于楚春信没能第一时间领会这个名字背后的深意,捶腿笑倒在了枕头上:
“哈哈,可……等等,你说谁?”
莱西点头:“就像你听见的那样。”
楚春信差点尖叫出声:“你疯了吧!”
莱西捂住她的嘴:
“宋青云想构陷莱家窝藏罪臣之后,这个罪名,我们是都躲不掉了。但逸王以仁孝治国,若是太后重病,今冬都不会动刀见血。小信姐姐,你只需要告诉我怎么做就好,之后天高地阔,你想跑到哪儿就跑到哪儿,但是务必、务必不要回大化城。”
等她拿下手,楚春信的嘴唇苍白得几近透明:
“你……你可知此事若是败露,等着你的是腰斩弃市、曝尸十日?”
莱西摇头:“无所谓,我会畏罪自/杀。”
楚春信看傻了眼:“我陪你去。”
莱西拒绝了:“你身份不够。”
她可以触碰到太后,但楚春信不可以。
莱西将钱袋子给了她:
“逸王给的财物,我托人典当了一些,应当够你路上作盘缠了。”
楚春信猛然翻身下床:“你要赶我走吗?”
“时局如此,你何必留下。”
莱西不敢看她的眼睛。
每次对上楚春信的眼睛,她都会想起记忆里自己轻佻又浮躁的言行,骨头缝隙便都被愧疚填满。
“走吧。”
她再次催促:
“把秘法告诉我,就已经是救我了。”
楚春信踏出半步,怕惊跑莱西,犹犹豫豫地停了下来:
“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啊?”
“是我哪件事情做得不够好,才让你想丢下我的吗?”
莱西攥紧了钱袋:“秘法。”
楚春信固执地摇头:
“你带我去吧。我不怕死。我早就死过了,我一直死着,直到遇到你才死而复生。小莱,如果两条路最终都要杀了我,至少让我死在你身边吧。”
时间紧迫,留给莱西的时间不多了。
与楚春信说话时,她几乎维持不住以往的从容:
“别说任性的话,快点走吧。”
楚春信哽咽着抱住她:
“我不会走的。小莱,我不会离开你的。离开你之后,我就真的什么地方都去不了了。其他人听不见我,看不到我,感受不了我。如果没有你,我就变成了一个空有实体的幽灵,比之鬼魂每日多几次饮食,仅此而已。”
“小莱,莱西……求求你,不要剥夺我做人的权力……好不好?”
莱西神色复杂:
“好。但你也答应我,晚些时候去找沈重澜问一个藏身之地。一旦莱家遭祸,你先去躲着,等境况稳定了再想办法营救我们。”
楚春信立时便要反驳。
莱西语速加快:
“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只是倘若我们身陷囹圄,能够调用的资源有限,我们需要你在外面提供必要的援助。”
“姐姐,你很重要,我们都需要你。”
楚春信消化了很久,才终于理解了莱西的意图。
她脸上浮出一抹初见那般糜烂又绮丽的笑,泪悄无声息地沿着不施粉黛的脸颊滑进钱袋的束口:
“……谢谢你。”
***
第一次按摩结束时,太后通体舒泰,不仅吩咐人给莱西赏了许多东西,还叫贴身嬷嬷跟她学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