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徐水生也明白过来了,亲姑是要把这地填平了,不叫人乱丢小孩。
果然还是亲姑一步到位的风格。
徐水生还没开口,倒是有个人跨着大步子爬上来,喊了声,“妈!我回来了!”
姑侄两瞧见牛翠兰都挺高兴,给人腾出来个位置。
牛翠兰乐呵呵的的站定,这离开几天怪想的。
姑侄两顾不上说坟包,自然得提几句老于家怎么样。
丧事没啥好说的,该咋咋的,就是船厂总厂在泸市,那地儿饮食跟海岛差得可大。
连豆浆都能吃咸口的呢。
但要说不说,泸市那可真大真时髦啊,房子也高,抬头能能掉帽子,还头一回瞧见友谊商店。那地方公共车叫香蕉车,不叫公共车。
也有一样的,比如集中打热水的地方也叫老虎灶,同样是一分钱一水壶。
公公的兄弟姐妹都住在弄堂里,那可真是人挤着人,每天早上一块烧蜂窝煤可真是呛死个人。
公公已经落户海岛,她们一家四口跟挤在林会计姐姐家。
人家一家六口住三十平方米,头一回瞧见五角星的房子啊,中间拿隔断打成两个区域,儿子一家三口住一半,老两口带着老母亲住另外一半。
这还算好一点的,隔壁祖孙三代十二口人,住一个七平方米的双层阁楼,一个人洗澡,全家都要到屋外呆着,吃饭也在屋外。
牛翠兰叹气,她们回去时,公婆的兄弟姐妹还以为是要回去抢房子,紧张得不得了了。
“我说于磊要中考,我们两口子也得上班,带着孩子先回来了,我婆婆说还在泸市多住些日子,我想想也好,有个人陪着免得胡思乱想。”
牛翠兰对亲妈刚才的话更感兴趣,她刚才听见了,怎么就忽然要建公社初中了?
徐水生问人去过荒屋没有,瞧见女婴没有,又往乱葬岗那头一指,“从那捡的,姑的意思可能是那地只要推平了,整个公社可就没有地方丢小孩了”
牛翠兰和徐水生都觉得该丢还是会丢,只不过丢得没那么顺手和便利,但老太太也算是做了一件功德。
感慨的话还没有出口就听老太太又来了一句,“那些穷得要死的生产队还呆着干啥,有点良心还想养孩子的就上咱们这来落户。”
老太太苍蝇搓手。
劳力啊,通通都是劳力啊
毕竟一脉相承,牛翠兰短暂的愣神以后就跟上了亲妈的节奏,询问那经不经过教育局?
这年头厂子自办学校很普遍,回头学生毕业时把毕业证书拿到教育局盖章就行。
当然,这是不要教育局经费的做法,甚至连教科书都得自己搞定。
要是想通过教育局拨款,可能麻烦些。
如今徐春娇在公社教育站的职位都不用打申请,明儿溜溜哒的就自个去城里问一问就行了。
人把牛翠兰的手往咯吱窝一夹,转而问泸市真的繁华很多吗?那好吃的多不多?说的啥方言呢?
徐水生能理解亲姑,这就跟趁你病要你命是一个道理,想趁着粮荒吸引人落户。
可是姑啊,未来生产队也会粮荒的啊,这么多人涌入生产队,到时候没那么多粮怎么办,谁都不知道镇子里到底买了多少粮,又能分到手里多少。
可还没问出口,小老太已经健步如飞的走了。
徐春娇一路听牛翠兰说来时瞧见一东风车拉着一群知青,各个眼泪汪汪的不知道为啥。
那些逃窜的知青都找着了。
听说都已经过海了,但现在海岛和羊城一个大领导管辖的啊,就跟从屋前跑到屋后一样的。
这群知青又爱扎堆,走哪都特别显眼,总算都给找回来了。
好像还有几个知青跑得快,武装部得上人家家里头去做思想工作。
被带回来的知青们焉了吧唧坐在东风敞篷车给带回来,灰头土脸的不说,女同志都在抹眼泪。
虽然只是经过先锋生产队,但社员们早早就等着看那一眼热闹,打趣之余也怪同情。
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孩子,人家只是想回家而已,没错的。
徐水生还想给自家知青们紧紧皮,大晚上开了个大会,流程无非是唱,一起念念语录。
还是徐家栋很头铁的喊了声,“爸,别说了,都听烦了!”
徐水生结束得快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扇臭小子。
一家四口是去老牛家串门,牛翠兰带回来好些泸市的点心。
还没到老牛家就听见大妞和牛建国在吵架。
牛建国已经到了能分好赖的年纪,以前天天被亲妈说屋子里头一股子鸡屎味还不以为然,今天冷不丁到大妞屋里头找人忽的就开窍了。
哎呀妈啊,女娃子的屋是不一样哈,香喷喷哒。
人还到床上体验了一把,也是香喷喷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