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静太大,周边几个生产队的社员只要手头事能松一松的,都得过来瞧一瞧。
这年头老百姓听话,只要是公家的决定倒也不反对,只是窃窃私语不断。
有个女人为难道;“那以后没了的娃儿丢哪?”
又有人叹气。
乱葬岗里头啥都有,但也有全家死绝的。
有个男人就叹气。
几年前他邻居一家子都在这了。
都是可怜人。
那会秋收以后正要烧玉米地,那家两岁的孩子跑地里头睡着了。
爷爷奶奶不知道放火把孙子给烧死了。
那是家里头头一个孩子,当妈的受不了跳井。
孩子爸闷声不吭的去烧开水往两老人身上浇。
两老人一声不吭,所以外头的人都不知道。
孩子爸烫死两老人以后也跟着找了棵树吊了。
那女的叫人救上来没死成,但是一天之内小孩丈夫连带着两老人都没了。
人也不知道是疯了还是崩溃了,人跟傻了没两样。
这种枉死的人入不了祖坟的,最后就是落在了乱葬岗里头。
再后来可就没人见着那女人了,这一晃都过去好些年了。
刚才还担心往哪丢孩子的社员听得啧啧称奇,小声嘀嘀咕咕的说推平坟堆也真是缺大德了。
推土机是镇上养路队出的人和车。
这年头养的是低等级路,都是泥结碎石路,晴天一身尘,雨天一身泥,坑坑洼洼,再有甚者,边坡溜方、塌方、落石,靠的只有简陋的养护工具和一双长满茧的手。
养护路面需铺砂面石,而且还材料需要自己找。
因为没有机械,都是用绳索把人吊在崖石的半空中,打出一个炮眼,把炸药放进炮眼里,把引线埋起。
随后点燃引线,把崖石炸酥,然后用钢钎将炸酥的石头撬开,将石料拉到路上,又一锤一锤敲打成颗粒状后,用木轮车拉到各路段用于养路。
对,就是跟修水库一个道理。
人家明白说了,推平以后铺路的砂面石得自己弄啊,这个他们不管。
聚集的一大帮子壮劳力,呼啦啦的就分了一波准备炸石头和准备敲石头。
推土机带铲土功能,余下的壮劳力就得人工装土。
倒也没人怕。
这会下课的学生已经陆陆续续跑过来凑热闹了。
又几个小孩不知道哪里捡了个头盖骨和破草席,小香炉啥的。
有个小孩找了两根树枝当香,拿草席卷着头盖骨放一边,边跪边磕头着玩。
又有个小孩抓住了一只蜜蜂,拿两棍子按住了蜜蜂的头,然后大声喊着另外一个小孩赶紧舔,有蜂蜜。
老牛家几个孩子也都在呢。
虽然家里大人都不在,但几个孩子考虑到亲奶奶的战斗值还是选择围观没有参与。
姚家旺也来了,默默搁一边堆土,眨巴眼对老姚头说:“爷爷,我给你做个最漂亮最大的坟。”
老姚头如今带孙子越带越上瘾,已经到了无脑的地步。
就今天早上,人还心疼孙子拉屎用力累着了,企图说明白让屎自己滑出来。
这会人笑着嘬牙花子,“哎呦,我孙子做的坟真好看,以后爷爷死了就埋这”
孩子们都是放了书包才来的,这会大妞还叮嘱顺带带出来的菜根和洋辣子,“跟着姐姐,知道吗。”
菜根和洋辣子忙不迭的点头, 然后在堂姐的视线里把喜欢的东西塞进裤兜里。
孩子耐不住性子,得了喜欢的就迫不及待的想去找人炫耀。
菜根说:“姐,找奶奶”
大妞看了眼日头也得回去写作业了,就去荒屋写!
今儿学校里的事还没和奶奶说呢。
人特别自觉,啥都不能阻挡她学习和去见奶奶的脚步。
二妞和牛建国,牛建军兄弟两还想玩一会不乐意动弹。
姐弟三走半路,兄弟两看见熟悉的菜园子又要去找妈,躺地上不动弹。
大妞说:“我数到三”
兄弟两就自己爬起来了。
其实秦淑芬就在不远处眼睁睁看着侄女对两儿子的血脉控制。
咋说了,大妞的地位是老太太给的态度。
婆婆唯一的要求是大妞管教弟弟妹妹的时候不能下死手。
她还能咋的,只能降低要求,比如别当她的面揍兄弟两。
这会看到了没法子,只能选择自个走。
秦淑芬没少悄咪观察婆婆,觉得老太太教还是也颇有一套,自个也捂出了几分道理。
比如孩子是当妈的身上掉下来的肉不假,但当妈的还真不能说娃儿就是自个的所有物,想咋来就咋样来。
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