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柚进来,看到蜿蜒弥漫的一条红色细流,以及墙上那斑驳的红色星星点点,王孜孜那张带血的脸猛地扑向她,让她眼前一阵腥红,随后发黑,人失去力气,浑身发软,几乎要摊倒在地,被梁拓牢牢扶住。
梁拓大怒,呵斥那些佣人,佣人手忙脚乱拿纸去擦红酒。蓝柚想阻止他骂人,但是控制不住,全身发抖,只想快点离开这弥漫着大片红色液体的地方。
梁拓抱着她越过长廊,上楼到卧房把她放在床上,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她喝完之后才缓过来。
梁拓沉默,但他眉宇间的戾气越发地深重,从昨夜到今夜,他的眉宇几乎未舒展过。
蓝柚难受,她知道梁拓比她更难受。
但她不喜欢他这样,他应该是从容淡定的,是落拓不羁的,是万事万物都游刃有余地在他的掌控之中,不是现在的失序和脱轨。
她抓着他粗粝掌心的手,“我现在只是有点应激,以后习惯了就好。”
她后面这句无意识或者脱口而出的话,是一把利刃,深深地扎进梁拓的心里,他粗粝的掌心不由握紧,声音是他不自觉的凌厉:“你要习惯什么?”
他不知他的掌心攥得她的手有多痛,要碎了断了一样。新做的粉色闪片美甲四周充血,十指的指尖变红变暗。
“梁拓,痛。”她忍不住惊呼,梁拓仓促松开她,轻轻托着她的十指,在唇边轻吻。
那一夜,蓝柚不再做那些噩梦,但睡得并不安稳,梁拓深夜起来她知道,他一个人坐在阳台那,被夜色笼罩,她侧身躺在床上借着月光看着他,他坐了多久,她就那么看了他的背影多久。
她想起最初在度假村的夜里,她随他去山里野钓,他好像也是这样的坐姿,坐在野湖边上,一动不动,像是钓鱼,更像是沉思。
后来她问过他,他去野钓的目的,他每次钓上鱼来,又放生,意义在哪里?
他回答说为了静心想事情,并不在乎垂钓的结果。
回到这偌大的城市,她占据了他所有的个人时间,所有的私人空间,只有夜里这一方小小的阳台是他的。
她想去抱他、吻他,但却不敢、也不舍打扰他这片刻的平静。
她知道,如果没有她,他面对任何问题都会更从容,更游刃有余,更胜券在握。
但因为有她,他被束缚住了手脚,被拖住了后腿,被影响了思绪。
她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流的眼泪,直到鼻子堵住,呼吸不畅,阳台的男人有一颗异于常人的敏锐的心,她吸鼻子的声音惊扰了他,他起身朝卧室进来,床边塌陷,他俯身凝视着,粗粝的指腹在她脸颊流连,一点一点擦掉她眼角不停泛出的泪...!
....!
她第二天去找徐西漾,这些事压在心里,她急需一个倾诉的对象,宣泄的出口,也带着礼物上门,去感谢安辛云对她奶奶的照顾。
去的时候,岑宴深正给小星星泡奶粉,安辛云抱着小星星在旁边等着,都说隔代亲不假,连安辛云这样不苟言笑的人,对徐西漾说话严词厉色,但对小星星说话却不由自主变成叠音。安辛云就住隔壁,下了班或者周末一定要过来看看。
徐西漾同蓝柚偷偷吐槽:“我妈太偏心,区别对待。我现在在家的地位最低。”
安辛云听力厉害,转头怒瞪她:“你还地位最低?宴深就差没把你当祖宗供起来,对小星星的事亲力亲为,没让你操一点心。”
岑宴深泡好奶粉,替徐西漾说话:“我工作忙,常出差,家里漾漾一个人很辛苦。”
安辛云看身后的几位育儿嫂和保姆,一句话不想再说。
蓝柚也很喜欢小星星,之前过来时,如果遇到小星星喝奶,她总自告奋勇要尽干妈的责任抱她喂她,特别喜欢小星星身上的奶香味。
这次徐西漾从安辛云手中接过小星星,准备递给蓝柚:“让干妈抱抱。”
蓝柚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抗拒,觉得自己身上血腥味重,背了两条人命,怕玷污天使一般的小星星。
徐西漾没料到她会拒绝,原本已经快要松开小星星的手紧急抱住,险些摔了。
小星星因那刹那的轻微失重,大哭起来。
蓝柚的眼泪也忽地冒出来,强忍着心里的崩溃,一直对小星星说“对不起,对不起,干妈不是故意的。”
场面混乱,徐西漾一时不知该安慰哪一个。
岑宴深急忙过来接走小星星,让徐西漾留下来陪蓝柚。
安辛云也安慰蓝柚:“不哭了,不是没摔着吗?就是摔了也没事,小宝宝哪有不磕不碰的。”
徐西漾拥抱着蓝柚,作为最好的朋友又是心理医生,当然知道蓝柚的崩溃不是因为这个,所以只是拥抱着她,轻拍她的后背,让她哭个够。
那阳光明媚,热情似火的朋友,第一次哭成这样。
蓝柚在梁拓面前假装的坚强在徐西漾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