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沈乔南要么认为领导的话是客气,要么不准备用这手段,但杜心言却皱皱眉,“要么,你考虑一个更好的办法?要有比这个更好的,我这里没话说。”
沈乔南也不说话了。
睡到半晚上,杜心言发觉他还在翻来覆去,这才凑近,“我明天准备去拆线,你一起去?”她想要问问看他有没有时间。
沈乔南点点头,就事论事的开口,“刚刚就想要和你说一件事情呢,我妈来了,在招待所呢,准备明天和咱们一起吃一顿饭。”
听到这里,杜心言开始回想,她很快就想到了那个穿着板板正正西服的干练职业女性,她是飞扬跋扈的,也是嚣张的,但作为一个大学中文系的教授,人家有跋扈的资本。
要知道,那时代的知识分子是很被看重的。
杜心言怎么可能不知道是鸿门宴啊,嗫嚅起来:“好端端的,吃的哪门子的饭,你照实说好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不管有什么事,我在。”
沈乔南看着她,杜心言笑了,似乎这句话具有魔力一样,给了自己无穷尽的安全感,她点点头。
沈乔南继续说下去,“他不喜欢我,连带着也不可能喜欢你,咱们走形式主义就好了。”
但实际上,在杜心言看来,是沈乔南说反了。
原话应该是——“我妈讨厌你,连带着也不喜欢我”才是,这才符合啊。
但现在,杜心言可没想那三七二十一。
再丑的媳妇儿也是要见公婆面的,更何况是婆婆从工作的地方来找自己,杜心言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容貌可能会吓唬到她。
前世,她只和沈母见过几次面。
且每一次交谈不过两三句,沈母对她不屑一顾,她对沈母既不谄媚巴结,也比疏远,完全是各自为盈。
她本身就习惯了我行我素,更不可能为谁改变自己了。
次日沈艳艳起来就干活儿,这丫头不赖,做事情知道眉眼高低,等杜心言起来沈艳艳已经将窗帘都摘了下来。
“姐姐,你起来了啊?我给你们换床单被罩。”她慧黠的笑着,灵巧的手抓住被罩这么抖索一下,被子轻盈的弹跳一下就出来了。
两人面面相觑,杜心言有点惭愧,“你看看你,不要总是这么忙碌,好像你到咱家,我们多了一个免费的劳动力一样。”
“哎呀,我白吃白住我心里头本来就不舒服,再讲,”她将一大推的脏衣服之类的丢在了铁盆里,“我可不是好吃懒做的人啊,将来你就知道了。”
两人准备出门,杜心言拿出三块钱给她。
“中午饭我和你大哥在外面吃,你自己解决,至于你的事情牛不要着急,有我在呢。”事情有轻重缓急,在她看来没有比见婆婆更着急的了。
看人家送了钱给自己,女孩感觉自己被轻蔑了,被羞辱了,眼泪啪嗒啪嗒就滚落了下来,看她这伤心欲绝的模样,杜心言懊恼,“我不是这意思,我担心你饿肚子。”
“还有地瓜土豆呢,我随便做点儿就吃了,怎么可能饿肚子啊?你再这么客气,我……我以后在这里没办法生活了我。”
看沈艳艳要变爱哭的桃金娘,杜心言只能将钱收了回来。
两人出门以后朝国营饭店而去,想不到未来的准婆婆比预计的还去的早,以至两人在看到她的一瞬间都有点惊愕。
紧跟着,就更惊愕了,只因为沈母旁边坐着一个梳了麻花辫的姑娘,那姑娘明眸皓齿吐气如兰,两人还没进入,就看到那姑娘用滚烫的热水给沈母和自己烫了一下筷子和杯子之类。
两人不是的交头接耳,女孩很投入的和她在聊,杜心言看到这里的一瞬间,心里五味杂陈,很显然,人家这儿媳妇是自己为儿子精挑细选来的。
这是个优雅犹如公主一样的女孩,她笑的时候会捂住嘴巴,一双大眼睛明澈好像水晶宝石一样,那可真正是会说话的心灵的窗口呢。
至于自己。
杜心言看看她那还臃肿的身材,掐一把水桶腰上肥嘟嘟的肉。
她的纱布已经拆了一点,剩余一些就这么黏糊在左边的面颊上,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这一次绝对的灾难彻底损毁了她那曾经引以为傲的脸。
如今她身上剩余的不过是自尊、自爱以及与生俱来的端庄了,在看到那女孩的一瞬间,杜心言的心似乎被针刺了一下。
原来想要和他在一起,单凭“你情我愿”四个字还不成呢,她的眼神很困扰,此情此景,让杜心言犹如一脚踩空掉入了一个万花筒的世界之中,她的眼睛里写满了好奇。
“我们这是……鸿门宴?”
真是宴无好宴。
就这情况看,亲昵的坐在准婆婆身边的才是人家心仪的媳妇儿,至于自己,多少有点相形见绌了。
但沈乔南的眼神比她还迷惘,比她还困惑,几乎也是反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