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说你胆小吧,胆大起来真是……我见了都怕!”赵姨娘本来就是个胆大妄为的性子,想着反正女婿不在青州,这事儿做的密不透风应该也没人知道,看在玛瑙簪子的份上便睁只眼闭只眼地默许了。
沈流年又说服刘掌柜,先留了个恩远侯府的玉佩当信物,让她今晚就把人领回去,约好过两日卖了东西再来还钱。
马车里。
车顶上悬着一盏六角绢丝小灯笼,昏暗火光映着面对面坐着的两人脸上泛着橙红。
沈流年怀里揣着那个花魁的身契,感觉十分烫手,一会儿揣在衣襟里,一会儿又藏进袖袋里,一会儿又拿出来攥在手里,鼓捣了半天还是不知该藏在哪儿好。
对面的男人被她这坐立不安的样子给逗笑了,轻声道:“今日多谢娘子救在下脱离风尘,今后……在下定会好好服侍娘子。”
“不用你服侍!”沈流年抬起头,仔细端详那男人的容貌,直到此时才发现了点蹊跷之处。
他的长相虽然和二师兄一模一样,可年纪却不大对得上。
沈流年记得她七八岁时,二师兄谢知言就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成熟男人了,现在过了七八年,二师兄怎么看起来还是二十左右,甚至还要更年轻些?莫非是长留山的饭养人,还是二师兄这几年练成了返老还童的仙术?
“娘子买了在下,在下服侍娘子是应该的。”见她盯着自己看,男人羞红了脸,他薄唇微动,声音温润好听。
沈流年脸涨的通红,试探着问:“你可记得自己叫什么?”
对面的男人缓缓摇着折扇道:“玄舟。”
“错了!”沈流年猛地站起来,头磕在马车顶上,车里灯火一晃。
“娘子没事吧?”男人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给她揉了揉被撞的头顶。
沈流年委屈地扑进男人怀里,放声痛哭:“你不叫玄舟,你叫谢知言,你是我二师兄!”
她这么一投怀送抱,男人连打扇都忘了,笑着轻抚她的背给她顺气:“是,在下从今日起,就叫谢知言。”
这小丫头到底是什么毛病?一上来就乱认亲戚,什么二师兄?也不知她是什么门派的。
“你别总‘在下、在下’的,也不用觉得欠了我什么,是我欠你才对。”沈流年抬起头,一双哭红的大眼睛望着谢知言,这副表情看在男人眼里就是深情款款,像死去活来地爱了几辈子似的。
“是。”谢知言忍不住伸手又将她揽进怀里。
马车一摇一晃,男人身上的皂角香气混杂着淡淡酒气,清香醉人。
“二师兄,你到得意轩多久了?以前的事真不记得了?”沈流年问。
“不记得了,”谢知言回忆道,“从我有记忆时起,就被一伙水匪关在一艘客船的船舱里,那船也不知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反正飘了很久,直到两个月前,水匪才把我卖到了得意轩。”
“水匪真是可恶!”沈流年恨得咬牙。
什么人竟敢拐卖她二师兄,将来若是让她查到,非杀了他们不可!
“听说我是在和水匪打斗的时候磕到了头,所以之前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谢知言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挑眉笑道,“或许……我真是你二师兄。”
“你就是的!”沈流年眨着大眼睛,望着那俊朗利落的下颌线,越看越像,“那你这段时日在得意轩中是怎么过的?”
刚问出口她又觉后悔,像二师兄这样风华绝代的男人掉落风尘还能怎么过?怕是有些难以启齿的事他不好意思说。
“起初一直病着,刘老板也没给我安排什么活儿,就是让我养病,后来请了个容貌姿态十分讲究的中年男人教我琴棋书画,还教舞蹈骑射,”谢知言顿了顿,俊颜上飘起一抹薄红,轻抚她的额发,喉结滚了滚,“还有……那些风花雪月的事也都教了。”
沈流年此刻靠在他怀里,能听见他忽然加快的心跳声。
真奇怪,以前抱着二师兄时他的心跳不是这样的,沈流年疑惑,又在男人脸上看到了些奇怪表情。
二师兄从前看她这个拖油瓶的时候,眼神除了烦还是烦,今夜这表情好奇怪啊!那眼神忽明忽暗,柔光暧昧,像能拉出丝来。
“二师兄,你是不是发烧了?脸怎么这么红?”沈流年边问边摸了摸男人的额头。
“娘子,那先生教了我很多却是没派上用场,今夜才是头一回见客……”谢知言朝她眨了眨长睫,羞涩道,“娘子你是我头一个客人。”
我都这么暗示了,你不会不懂吧?
“原来如此,”得知他在得意轩中还未见客,沈流年长舒一口气,“你幸好是碰上我了。”
师父说过,若是破了色戒,修仙就会事倍功半,二师兄这修炼之路怎么这么多坎坷?以前碰到她这个拖油瓶,后来又碰到水匪,真是一言难尽。
“怎么说?”谢知言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