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陛下,卢生并非此意,臣以为他初入未央宫,怕是被皇家气度给吓到了,这才有些呆愣。”
卢绾看到情况不妙,赶忙替卢生遮掩。
刘邦眼皮一翻,冷声说:“卢绾,不用替他解释,你的心思朕都明白,你东拉西扯说什么骊山晚照,不就是想让朕见他一面,好啊,朕给你燕王这个面子,可是,你也看见了,他看不上朕!”
“陛下,这卢生年纪老迈,反应迟钝,他真的是被……”
“你让他说!”
不等卢绾再解释,刘邦抬手在御榻扶手上拍了一下。
“先生,先生,您倒是说话呀!”
卢绾无奈,只好侧着脸催促呆愣愣站在原地的卢生。
可是卢生仿佛石化了一样,竟没有任何反应。
眼看着要出大事,卢弃稍稍琢磨了一下,跪在地上说:“启禀陛下,卢生是侄儿的启蒙恩师,他不但精通黄老之道,还有个远大志向,那就是寻到真龙,侄儿虽然不知道先生此刻心中正在想什么,但是,侄儿猜测他一定是望见了真龙,有些忘乎所以了。”
“真龙……卢弃,朕这未央宫里真有真龙?”刘邦顿时来了兴趣,看了看梗着脖子的卢生,目光落在了卢弃脸上。
“若是没有真龙,先生为何呆愣半天,一动也不动?”卢弃反问,嘴角忽然浮起了笑意:“依侄儿看,皇帝大爷您就是未央宫里的真龙,不,您是全天下的真龙,我家先生这是被您这条真龙摄了魂魄,您还不快快施放了他,好让他这个凡夫俗子向您讨教。”
“竟有此事?”刘邦假模假样地露出惊诧的神情,然后,望着卢生挥了挥手:“卢生莫怕,朕现在就归还你的魂魄。”
“先生,先生,还不谢真龙恩典!”
担心卢生还会执拗下去,卢弃赶忙抓住他的衣摆,扯了扯。
卢生之所以不愿意给刘邦下跪,一方面是看不上刘邦这样的泥腿子僭越皇帝位,另一方面多少有些触景生情,想起了昔日在咸阳宫里的点点滴滴。不过,这只是一刹那的小情绪。
等到他发觉卢绾父子已经给刘邦下了跪,自己还站在原地时,顿觉事情不妙,可是,这时再给刘邦下跪却非常突兀。尤其是,刘邦说了那句与“臣服”有关的话,卢生更加被动。最后,他索性抱着大不了一死的心情,梗起了脖子,谁也懒得搭理。
直到此刻,卢弃一番解释,才给他解了围。
“老朽年迈,请陛下恕罪。”
卢生顺着卢弃给他的台阶,跪在了地上。
“先生并非年迈,而是皓首穷经,来人,赐先生坐!”
卢生正准备给刘邦磕头,刘邦忽然接了一句。
紧接着,就有两名内侍把一张草席和一架扶几摆好了,并且走过来准备搀扶卢生入座。看到刘邦对卢生如此礼遇,卢绾和卢弃对视了一眼,长出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卢生也望了卢弃一眼。
不过,他的眼神里却没有感激或者轻松的神情,反而有几分提醒卢弃注意的意思。凭着师生之间多年的默契,卢弃稍稍琢磨了一下,立刻明白,卢生这想告诉他:看看吧,这就是皇帝!
“恩威并施,玩弄臣子于股掌中,这就皇帝吗?”卢弃暗想。
“行了,卢绾,你跟我侄儿也别跪着了,咱们今天是来探讨学问的,你们再这么跪下去,先生的魂魄恐怕又要被朕摄走了。”
刘邦半开玩笑的说,冲着卢绾父子摆了摆手。
随后,内侍又搬来两套草席和扶几,卢绾父子也落座了。
“朕听说先生当年在始皇帝跟前可是红人啊。”刘邦往扶几上一靠,侧着身子,望着石渠阁的穹顶,轻拍着御榻扶手,看似漫不经心地问:“始皇帝真就想长生不老,顺其自然不好吗?”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这在《老子五千文》中已经写明了的。”
卢生接了一句,幽幽地说:“若论天之道,人间就不该有帝王将相,可是这人之道,却偏偏将取用不尽的荣华富贵聚集到了帝王将相手里,老朽且问陛下,这是为何?”
“应是上天护佑有德者,专门降下荣华富贵给有功于天下之人。”刘邦略作思忖,便给出了答案。
“并非如此。”卢生微微摇了摇头,解释说:“这是因为气味相投,物与物,物与人之间从来都是相互吸引的,也可以理解成民间百姓常说的,好运气接着好运气,厄运总是伴随倒霉人。”
“先生此论倒是清奇!”刘邦的目光从高处落下,稍稍坐正了身子:“先生这意思是说天下财富都是靠气运得来的?”
“是啊。”卢生点点头,眼神一阵迷离,仿佛看到了无数故人一般:“不过,人这运气再好,也得遵循天道,所谓天道有常,不为尧增,不为舜减,即使是三皇五帝那样的贤者,也无法天长地久,因此,始皇帝才想长生不老,不愿顺应天道,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