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冬季的江边有些微寒。
楚凝漫步在广陵江边,从人声鼎沸到寂静无声,寒冷刺骨的江水一遍遍冲刷着夜幕下的江州。
江中心一艘小渔船上亮着昏暗的灯火,船舱狭小只容得下一张小方桌,方桌上摆着一盏油灯,一碟茴香豆,一盘酱牛肉,两盅黄粱酒。
老儒生贾甫小心翼翼拎起一大块切好的酱牛肉,仰头送入嘴里,双眼眯起使劲嚼了几口,用瓷碗再灌上满满一大口酒,嘴巴吧唧吧唧,右手轻轻拍打着桌面,摇头晃脑哼唱着。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几人得真鹿,终日梦为鱼。”
一艘乌篷船慢慢靠着小渔船,一位衣着简朴,眸若星辰的年轻从带着一位插着子午簪的幼小道童登上小渔船,和艄公示意无妨之后,钻进船舱与贾甫席地而坐。
试问世上哪位读书人见到年过花甲的贾甫,不得恭恭敬敬鞠躬行礼,尊称一声夫子?
贾甫翻出一只小瓷碗满上黄粱酒,面带笑意捏起两颗茴香豆。
这年轻人很不一样!
司马乾指了指外头站着发呆的小道士对贾甫说道:“老贾,看的透吧?”
贾甫转头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再看一眼后又摇摇头。
司马乾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
继而又对贾甫漫不经心道“龙椅上那位想让你重掌国子监。”
贾甫似笑非笑道:“那你呢?”
司马乾摇摇头望向远方的灯火道:“风月瘦如刀!”
“朝朝催人老!”
“文人学子修身治国平天下,忙碌半生无非是画地为牢”
贾甫问道:“那你意下该如何?”
“作壁上观!”
司马乾“啪啪”弹起两颗茴香豆。
身子后仰,豆子稳稳落入口中…
“把控朝堂我没兴趣,黎民生计太耗时间,这些事情老贾你最在行,你不出山我可就闲不下来。” 司马乾笑嘻嘻道。
贾甫一口饮尽杯中酒,伸出食指在眼前晃了晃。
“免谈!”
司马乾双手反撑于背后,轻声叹息道:“老贾,你不仁可别怪我不义喽,你小女儿听说样貌端庄秀丽,刚好我爹有意在开国大典上册立太子妃。”
说完之后,司马乾满脸坏笑盯着贾甫。
不知是否黄粱酒太过于醇香,贾甫突然连连咳嗽满脸通红,盯着面前混不吝的司马乾。
“这小子样貌出众又智力超群,堪称少女气杀手!家世更是举世无双。自家那单纯的小丫头怕是招架不住!”
贾甫暗道不好!
但是贾甫依旧假装镇定,毫不在意道:“若是我家那丫头能嫁给你,也不失为一桩良配。”
然后自顾自重复一句:“佳缘良配!”
司马乾似笑非笑道:“那我就放心了,立马回去安排此事,宜早不宜迟,是吧,岳丈?”
最后两字格外清晰,振聋发聩!
贾甫还在强装镇定,眼神游离不定。
司马乾嘿嘿一笑,故意用指节轻敲两下桌面,然后站起身朝船外走去。
“还是国子监?”
没等司马乾走出船舱,身后传来贾甫无奈的的叹息。
司马乾打了个响指回应,淡淡道:“兼太傅。”
贾甫顿感恶心反胃,黄粱酒果然不适合贪杯。
黄粱入梦,梦无黄粱。
适时正好城内燃放烟花,绚烂的火光于夜空之中冉冉升起,不少人投去艳羡的目光。
只有顶级豪门大户才有这个实力燃放烟花,但是火光却可以映照无数人。
陆无忌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出陆家,兜兜转转在城中几个来回试图找到楚凝她们的踪迹。
不过江州城何其之大,无异于大海捞针。
夜幕降临后,陆无忌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游荡在广陵江畔,江风呜呜好似鬼哭狼嚎。
江边老叟抽动鱼竿,笑嘻嘻拉上一尾江鲫放入鱼篓。
有人踏浪而来,如履平地。
犹如仙人乘云驾雾凌空于浪潮之上。
老叟见怪不怪,只是稍微瞟了一眼又继续甩杆,可见这场景绝非第一次瞧见。
陆无忌不敢直勾勾盯着上岸的中年男子,余光时不时打量着对 方。
若是惹恼了这般仿若仙神般的男子,怕是一根手指他陆无忌都无法招架,这就是行走江湖的避险常识。
中年男子眼神深邃,丝毫不理会周遭的一切独自行走在灯火零星的江边辅道上。
好奇心驱使陆无忌也缓步跟上,但只是远远跟着。
中年男子不急不慢走着,在一家赵记馄饨摊坐下。
没过多久老板端上两碗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