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樾从不知道她的脸被伤成了这个样子,一道疤痕从额头至脸颊,弯弯曲曲盘踞在她的脸上。
可她的眼睛明亮,亮得令人心动。
十年未见。
“你一定吃了很多苦。”他在心里说。
光影交错间恍如隔世,小姑娘神色冷淡。
“这玉佩是我路上捡的。"
然后淡然自若的将玉佩扔在池里,吓得向来从容的潘大人也乱了方寸。
其实潘樾早看透她认出了自己,只是不愿承认。
这并没有什么所谓,等待向来是潘大人的强项。
夜色静谧,袅袅夜雾升腾而起,黑色掩埋着无数秘密。
潘樾回到府中,思索了半响,忍不住起笔写下杨采薇的名字。
采薇真的是很好很好的姑娘。
独闯李宅的捡尸人,面不改色验尸解剖,遇到危险却还是会下意识往床底钻。
和自己同坐一车被指指点点,小姑娘边说着潘大人不该和自己这样的人坐在一起,不一会儿又破罐子破摔吃起路人扔的桃子。
对死去的人永远尊重相待,挖坟、试棺材,维护死人的尊严。
对她抛出善意的孩子枉死,哪怕面临着生命之危,她也要坚持查明真相。
潘樾不喜欢别人叫她丑八怪这些人只有一双污浊的眼睛。
杨采薇,是盛开在断崖的兰花。
不需要绝世容颜,站在那里灿烂的笑就能发光发亮。
潘樾回想着她的话。她说:“做与不做,选择在我。”
像小时候的她,不,比那时候的她,更加坚韧。
潘樾调查了许多关于她的事,可那些传闻只是杨采薇亲身经历困苦的十之一二。
“我要娶你。”
潘樾很坚定。
“花谢碾作泥,人故化作尘...”清淡的风卷起一缕花香在枝头摇摇晃晃,又拂下应谢的桃花。
酒顺着脖颈浸入衣襟,有些冰,分明是春光正好偏偏潘越觉得比这那冰棺还凉人心神。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在期待什么?或许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是如果他真的相信自己这番说辞那何苦在这片桃林有一葬心之坟?
若是那一日他没让她来大婚...不,应该是那一日未曾将喜服送与她,是不是一切都是可能的?或者说他不该去找她..不,应该是他这辈子也不要找到她...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他可以找一辈子,他相信自己的执念也相信自己的心意,找不到就是活着,一辈子找不到那就是活了一辈子。
“疯了,我真是疯了..”潘樾将空掉的酒坛丢在一旁,手伸到空中又急忙撤回,使劲在身上擦拭干净才摸上牌位上的名字。
字是他一笔一划刻的,潘械没握过刻刀,生疏的技术把工匠看得心慌,看见他手被伤到时恨不得把地砖磕出个坑以表真诚。
贵人迟迟无声,工匠悄悄抬头看见被日光照清的泪痕,害怕得低下头恨不得马上挖地道离开。
贵人看着冷面不成想如此怕疼,或许是权贵细皮嫩肉没疼过,不管如何自己见到贵人这样“有损形象”的模样定没有好事。思及此处,工匠将腰弯得更谦逊了。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潘樾的泪不是自己疼而是替别人疼。
手上被刻刀伤处发出尖锐的疼,他突然想起杨采薇脸上那一道疤又想起那一片山崖...无论哪一种都让他觉得心疼。
木头不觉刀痕,但人不忘疤疼。
“杨采薇,你能让我再找你吗?"潘樾恨过很多人,甚至想杀了那个叫上官的女人。
她怎么敢?怎么敢害了采薇还理直气壮地说出为了和他在一起要清除一切阻碍?
那一刻手是颤抖的,他恨这个毒妇,也恨自己的忽视...
“这天下臭名昭著活得肆意潇洒的太多,我希望牢狱之灾降临他们。
“你倒是很正义。”
“我只是看了太多以命报命,乱葬岗太多人,我很累的。”
“樾哥哥、你到底是恨我杀了她,还是在恨自己找到她了?”上官芷不在意潘樾的手正在自己的脖颈上决定自己的生死,她兴奋于此刻两人的距离足以算是亲密,谈话不那么愉悦也不重要。
“杨采薇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你从小到大都不愿意看我一眼呢?”
“明明我也是和你一同长大的啊!我现在变美了,我和你天生一对!凭什么那么丑还会被你迎娶?而我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一场空?!”
上官芷想起杨采薇被她推下悬崖时的神情,笑出了声,“不过真是可惜杨采薇死之前还觉得你娶她另有所谋呢!你猜我对她说什么了?樾哥哥猜猜看?”
腹部猛地撞击到桌边,上官芷顺手握住了剪刀,“樾哥哥,我对她说你不过是想要取消先皇赐婚和我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