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爷爷,我虽离家已久,却也是苏家血脉,今有一言,不吐不快!”
苏泽翼不知苏橘为何不悦,却始终疼爱着她,也不接话,待她说下去,
苏橘长长吐出口气,银白雾气自朱唇轻涌,好似蛟龙腾空,又迅速消散。
“我苏家血性,失之久矣,早便迷失在争权夺势的朝堂纷争之中,却忘了先祖立家之本!”
苏橘一字一句说着,眼眸中,寒光凌冽,刀意纵横:
“自我苏家从陌锋府金州,迁至京城之后,剑心石亦搬了过去,族人只道,此石乃我苏家根脉,年年祭祀,月月供奉,可那剑心石之上,先辈所刻之字,族中还有谁当回事?”
苏泽翼默默不语,眉眼低垂,
他修为极高,即便是意阶巅峰的苏橘,方才亦被他轻松制住,可这老者,此时在自家曾孙女面前,却几乎抬不起头来。
苏泽翼,以及整个京城苏家之人,无论直系旁系,自是皆知剑心石上所刻之文,剑意纵横,正好十二字。
苏橘,深深叹了口气,终于说出多年埋在心间之话,言语好似斧凿,铿锵作响:
“剑之极意,为谁所驱?天下万民!”
“曾爷爷,你可知,我当年为何学刀,却不习剑,便真是你们所说的不肯教么?我苏橘想做之事,谁能阻挡!”
“我不学剑,乃是因为,我自觉愧对苏家先祖,有愧剑心石上那十二字:剑之极意,为谁所驱?天下万民!”
“我苏橘生于苏家,不配学这万民之剑!”
“【万民】乃我苏家族剑,早已消散于天地之间,【诛邪】乃太祖所赐,亦蒙尘已久!”
“曾爷爷,您可曾想过,这时为何?!”
“您方才问那沈铭,问他,连前程都不要,连未来都不顾,只为替民请命,值吗?”
“现在,橘儿亦问您一句,为荣华富贵,为争权夺势,枉顾先祖勇烈,与邪崇为伍,蝇营狗苟,视万民为弃履!”
“这样,值吗?”
值吗?
这二字,落于苏泽翼耳畔,轰在苏泽翼心间,如钢似铁,硬邦邦的,沉甸甸的。
“人各有志,不必强求,这些话,橘儿本不愿说,那日我纵刀离家,便是要贯彻我自己的道,拾起苏家丢下的侠义!”
苏橘说到此处,终于重重叹得口气,觉得意兴阑珊,便连语气都显得有些呢喃:
“心盼侄女之事,我会说与沈铭听的,这,亦是我为曾爷爷做的最后一件违背心中理念之事,却还是妄言,要再劝您一句。”
“若我苏家,便这般沉 沦下去,族必亡!”
“我苏家,如今缺的,不是一柄【万民】剑,亦不是一柄解封的【诛邪】剑。”
“苏家缺的,是先祖血脉传承之下,早已遗失的不屈之心,与那为了天下万民,一怒拔剑,浴血而战,族中儿郎亡之六七,却依旧笑而赴死的豪气!”
苏橘语罢,便离,身影逐渐远去,却好似一柄立于天地之间的刀,刺得人难以直视!
此刻,京城苏家内院,一颗高耸又清峻的灰色山石,莫名裂开道口子,
不显形,小小的。
此石之上,剑意纵横,刻着十二字:
剑之极意,为谁所驱?天下万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