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不同目的,临安的各方势力或明或暗推动着攻打流求,最终形成了汹汹舆论。实际上,朝野之中也有不少人不赞成出兵流求,因为与霹雳军的恶斗会让蒙古人坐收渔利。只不过却没有人敢开口,因为此时反霹雳军已成了政治正确。在一片喊打喊杀声中,却没有人细思打输了怎么办?所有人关心的都是拿下流求后的利益分配,根本没有考虑会输?在他们看来,堂堂的朝廷大军怎么会输?霹雳军强大是不假,但那是占据了巴蜀易守难攻的地利。在这东南沿海,官军的几万水军可是无敌的存在。
大宋上下所有人都知道流求是霹雳军的分支,大部分人知道流求岛已经被移民开发,相当部分人知道流求已成膏肥之地,每年仅凭蔗糖便赚得盆满钵满,但只有少数人知道流求已有二百余万人,良田也逾千万亩,还有数十支商船队。此外,流求三支舰队已有大中型战舰二百余艘,辅助船只五百余艘,水兵一万余人。陆军则有四个团六千人,分别驻守在台北、台中、台南和澎湖。除了正规军之外,还有五万名基干民兵。因为保密做的极好,外界根本不知流求军力的具体情况,只是推测霹雳军在流求的军力也不容小觑。
最清楚流求战力的莫过于蒲寿庚等海商,被打得满地找牙的他们最有发言权,而且其商船也常在航线上与流求船队相遇,知道其规模惊人。只是他们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根本不会把真实情况告诉临安,否则那些朝廷重臣知道流求不好对付,便不会再出兵了。在蒲寿庚看来,无论输赢自己都不亏本。拿下流求当然好,自己又可以垄断贸易了,即便朝廷打输,折损的也不是自己的船只和人员,也能消耗流求的军力,出一下心中的恶气。
沿海制置司的水军将校也对流求略知一二,也知道其舰队实力强大,却不愿意说真话。这些年来,流求在招募难民、打击海盗方面与沿海制置司合作颇多,多数将校都由此获得了不菲的钱财。还有将领以台风、战损等方式,将战船偷偷卖给了流求。低级军官和水手没有这种生财之道,索性作了逃兵投奔流求,话说流求海军的待遇比官军可是高出一大截。在流求舰队站稳脚跟之后,他们又回头拉拢原有的袍泽。几年下来,沿海制置司已被流求渗透得如筛子。更何况自宋立国以来,一直重文抑武,地位低下的水军将领在朝堂根本说不上话,也不愿意说话。
作为帝国首屈一指的权臣,贾似道虽然醉心吃喝玩乐,但对于大事却也了然于胸。通过情报系统,他也模模糊糊知道流求实力强劲。他之所以对出兵流求默不作声,是基于军事政治和经济三方面的原因。首要还是政治原因,赵禥虽然低能却笃定此事,他毕竟是皇帝,如果仵逆其意,必然会引起其不快甚至反感。贾似道虽然权倾一时,却也不敢与皇帝和朝野公然作对。要知道,他因强推“打算法”和“公田法”得罪了许多官员士绅。那些政敌一直在暗中虎视眈眈,欲取而代之。
贾似道私下推算认为,虽然流求实力强劲,但朝廷大军胜算也极大。毕竟沿海制置司有战船数千,水兵五万人。正因为这支庞大的水上力量,才使得两淮的蒙军不敢倾力南下。所谓猛虎也斗不过群狼,霹雳军即便船坚炮利,却也架不住围攻。更何况,眼下流求主力舰队已经前往西洋,非数月半载不能回来。等他们回来,朝廷大军已在岛上站稳了脚跟。
经济方面的原因则有两个。从个人原因来讲,贾似道这些年虽然以“干股”的方式,收受了霹雳军大量的贿赂,但同样并不满足。他已不满足于只获得鸡蛋,而是要想下蛋的母鸡。拿下流求岛所能获得利益显然远超过“分红”。从朝廷财政来看,一旦拿下流求,不仅有大量的缴获,拥有一个下金蛋的母鸡,还可以大大增加市舶司的税收,这将缓解窘迫的财政。由于连年的战争和皇室、官府的巨大开支,府库早已严重亏空。
不清楚情况的狂妄不已,清楚情况的沉默不语。就在这种情况下,沿海制置司的水军朝流求倾巢出动了。官军水军兵分三路,分别朝台北、台中和澎湖而去。进攻台北的有一千余艘战船只一万余人,是此次进攻的主力。进攻台中的有五百余艘战船和搭载了步军的运输船。前往澎湖的有八百余艘战船和大量运兵船,准备在拿下澎湖之后,再去进攻台南。之所以在三个方向同时进攻,是临安方面根据获得流求的兵力部署情报,要让流求守军首尾不能顾。
在霹雳军高效的反间谍系统下,临安在流求安插有奸细,常常在上岛不久便被捕获,一直未形成完整的网络。不少漏网的奸细只得单打独斗,且潜伏于社会底层,故传回的情报并没有多价值,且多为管中窥豹。也有奸细被发展为双面间谍,在霹雳军的授意下,故意传回了许多假情报,使得临安朝廷对流求一直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根据情报,临安朝廷对流求当下军力判断为:驻守台北为十六艘中小型战舰和一个团。台南、台中和澎湖均只有几艘中小型战舰,各有数量不详的守备军队。至于基干民兵数量无从掌握,只知道数量颇多。
要说这些奸细报回的情报大体准确。之所以说是大体,是因为他们对留守战舰的情况掌握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