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攻嘉定城的主力是汪德臣部蒙古汉军和杨大渊部的新附军,这两支蒙古军队虽然擅打攻坚战,却也没有在嘉定城讨得半点便宜。挖地道、火攻、冲车等这些攻城手段统统用上,不是被守军挫败就是效果不彰,只得掘壕围困。蒙军水军实力虽然提升很快,甚至击败了眉州水军,但却奈何不了嘉定水军,双方斗得旗鼓相当。嘉定城仍然可以通过水路源源不断获得支援,故蒙军虽然人数众多,却也一时半会儿攻不下来嘉定。
在这战局僵持状态下,双方对战的主力是床弩和投石机。蒙军人数众多加之城外地界广阔,故攻城武器也多,嘉定城攻城武器虽少,但居高临下又有墙碟保护,故双方谁也压制不了谁。战局的转折在手雷的到来。霹雳军支援的手雷到来后,嘉定城中有个校尉突发奇想——用投石机投掷手雷。俞兴其实对霹雳军给的这些老式手雷并不在意,觉得投掷距离短杀伤小,威力远不如火炮,当下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允了用投石机发射手雷。
那校尉先是用手雷大小的石头试射,又估摸着时间调整了火绳的长度,掐准了爆炸时间。准备妥当之后,便先用一台投石机开始试射手雷。不想第一击便取得了不错的战果。单台投石头机发射都是概率射击,打不中是常态,命中了反而是意外。这试射投石机瞄准的是蒙军的投石机,也毫无悬念地没有打中,而是砸在旁边两三米远的泥地里。见天上落下铁疙瘩,好奇的蒙军纷纷上前围观。由于怕手雷在未击中目标前便爆炸,校尉将火绳留得长了些。此时突然爆炸,将围观的蒙军炸倒一片。
初次告捷,嘉定守军便将手雷一股脑投向蒙军攻城武器。其实手雷对攻城器械的伤害并不大,杀伤效果还不如石头,但对人员这种软目标杀伤效果都是极佳。四飞的弹片让炸点四五米之内的蒙军非死即伤,完全弥补了投石机精度不高的缺点。这让之前势均力敌的攻城武器对决,彻底倒向了嘉定军一方。攻城器械毁了还可以制造,可熟练的操作人员却需要时间培养,死一个便少一个。
当嘉定军将霹雳军支援的手雷全部投掷完时,蒙军的攻城部队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床弩和投石机倒还有不少,但操作人员也经死伤的差不多了。虽然手雷已用完,可石头是不缺的。嘉定守军仍不断用投石机轰击,而损失了大批攻城器械操作人员的蒙军失去了回击能力,只得将营寨往后撤,也任由嘉定军将自己留在原地的攻城器械悉数摧毁。
二月中旬的一个夜晚,围困嘉定城的蒙军突然悄声无息撤退了。其实蒙军撤退是有征兆的,几日前蒙军营中便开始忙忙碌碌起来,俞兴判断蒙古人可能在为新的攻势做准备。蒙古水军这段时间也异常凶猛,两天前还组织了一次进攻,但在占据优势的情况突然离开了战场,径直往上游眉州方向而去,并未在嘉定水面留下些许舢板和小艇。接下来便是蒙古耶律买柱的骑兵突然之间便不知去向,连同他们而去的还有汪德臣部的骑兵。
看着蒙古人空空荡荡的营地,俞兴心中甚至是犹豫。追击吧,又怕这是蒙古人奸计,专门引诱嘉定军离开坚城利堡。不追吧,他又实在不愿放弃大捷的机会。此次并没有斩杀多少蒙军,如何才能搏得军功?相比俞兴的冷静,他手下将校的追击之心便要急切多了。这些将校中有的跟随俞兴近十年,多次挫败蒙军对嘉定的围攻,并因此逐步升迁。在他们眼中蒙古骑兵既追不上也打不过,汪德臣的蒙古汉军虽然追得上但打不过,但用杨大渊部新附军的人头去换取军功,总能行吧。
俞兴心中纠结,却禁不起手下将校的撺掇。他虽然是一方土皇帝,也不敢无视手下将校的利益。所谓“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这些人刀头舔血,便是要用军功换取权力和财富。在这些将校看来,痛打落水狗机会显然不能错过。在手下强烈请战下,俞兴犹豫半天终是下令追击。不过他并没有将主力投往蒙军退却的隆州方向,而是下令往眉州进军,追击杨大渊部新附军的只是一支偏师。俞兴虽然人品为人所不齿,但无疑也是个能人,否则也不会在宋蒙两军残酷拉锯战中,数次挫败蒙军围攻嘉定,保有这个川西最重要的城市。他的这个追击命令,避免了灾难性的失败,挽救了无数士兵的性命。
往隆州方向追击的偏师,果然中了蒙古人的埋伏,毫无意外地遭遇了大败。这支偏师仗着地形熟又是轻装疾行,很快便追上了杨大渊部。出乎嘉定军意外的是,杨大渊部并没有四散而逃,反倒毫不畏惧迎了上来。杨大渊部新附军原本就是宋军精锐,在四川宋军中也颇有名气,降了蒙古人后,没有了宋军固有的以文制武官僚体系制约,战斗力不降反升。就在双方厮杀得难分难解之时,前几日不见的蒙古骑兵又突然出现在战场,从两翼向嘉定军包抄过来,霎时间将嘉定军冲得七零八落。幸得战场周边皆丘陵低山,骑兵追之不及,而嘉定军又熟悉地形躲藏在林草间,才得以避免全军覆灭。
俞兴亲率主力前往眉州,也遭到了蒙古人回马枪,耶律买柱的骑兵早就在那里等候了。只不过俞兴老于行伍早有准备。他此次率军北上为水陆并进,步军沿河伴随船只前进。这种行军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