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少了一个杨廷和问题不大,先帝骤然病逝,大明就国将不国了?
皇权更迭都未出大乱子,你爹下野,又能有多大风浪?”
杨慎无言。
“你去沐浴一下,换上官服进宫面圣去吧。”杨廷和道,“你的人生还很长,待未来朝局平稳,有的是你大展拳脚的机会,眼下,不是你发力的时候。”
“父亲,儿子……”
“婆婆妈妈,成何体统!”杨廷和冷然道,“记着,除非皇帝御令,否则万不能主动上疏回京。”
他越这样说,杨慎越是担忧。
“父亲,你是想破釜沉舟对吧?”
“……又不是你死我活,算什么破釜沉舟?”杨廷和笑骂,“为父本就想歇歇了,如今机会正好,又能为你铺垫一下,两全其美的事,怎么就破釜沉舟了?”
杨慎无奈道:“这样的晋升方式,儿子于心不安。”
“于心不安?”杨廷和撂了脸子,冷哼:“官场素来黑暗,你若想做那道德高尚之人,现在就把官辞了吧,咱们父子一起回老家,到手机会都要往外推,待老子余威已过,你必将举步维艰!”
杨慎心里很不舒服,有个首辅老子是便利,可也会有许多有色眼光。
今听父亲也这般说,杨慎更加郁闷:“我靠自己也行!”
“呵呵!”杨廷和冷笑,“一个合格的政客,需要具备利用可利用的一切资源,在没有可利用资源的情况下,还要主动创造。抛弃你的道德洁癖,好人做不好官,更做不了好官!”
杨廷和哼道:“想要一展胸中抱负,必须要有足够的权力,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可没机会指点江山,而想要获得足够的权力,就必须要懂得顺势、借势,懂吗!?”
杨慎不认同,却也无话可驳。
杨廷和舒了口气,道:“去吧,你这个侍郎之位不是父亲向皇上求来的,是皇上主动给的,不用有心理负担。”
顿了下,他语气变得柔和,道:“儿啊,你当考虑的是如何用手中的权力做事,而不是吹毛求疵的纠结手中的权力干不干净!”
“儿子……明白了。”杨慎轻轻点头。
心中还是不舒服,可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杨慎呼了口气,拱手一揖:“儿子这就去沐浴,随即进宫面圣,去南直隶就任。”
…
次日,杨慎踏上了去南直隶就职的路……
再一日,杨廷和在早朝上对张璁一通贬损,同时,公开弹劾皇帝为国选贤的态度不端正……
朱厚熜人都傻了。
不是,我刚让你儿子去南直隶做侍郎,你就给我玩这个?
得了便宜还卖乖?
欺朕太甚!
朱厚熜勃然大怒,狂摔纸镇……
幸赖,他那脾气暴躁的堂哥朱厚照规定御案改用木制纸镇,不然,又会有两块极品美玉被糟蹋了。
朱厚熜有心计、有城府,可也有冲动、有血性。
这与他的年龄有关,毕竟也才十五岁的少年,被老杨头一通明里暗里的骂,哪能心平气和?
他不是没挨过骂,事实上言官经常骂他。
可杨廷和不一样,他权柄极大,他骂皇帝代表着风向标。
果不其然,杨廷和带了头,六部九卿随即跟进,一股脑的倾泄不满,顺便要求皇帝罢免张璁。
同时,还把朱厚熜的那些明里暗里的小动作,全摆到了台面上,进行鞭尸……
朱厚熜被骂到破防!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如何。
这么多举足轻重的大员,他可没魄力一下全治罪,真若那样的话,他没办法收场!
于是,
他认怂了。
不过,他只认怂,不认错。
罢免张璁是不行的,朕也不计较你们骂朕,朕只是被你们骂的生病了。
与其整日挨骂,不如躺平歇歇,这是朱厚熜破防之后的感悟。
如此,倒也真的切实有效。
皇帝抱恙在身,还能如何?
难不成抓着太医脖颈子,去乾清宫当面对峙?
真要是那样的话……可就跟造反没区别了。
红线在哪儿,这些人门清,自不会做出找死的事。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治不了皇帝了,比如……请辞。
这时代,请辞不是真的想辞职,而是逼迫皇帝妥协的手段!
皇帝自然也明白,可皇帝亦不敢假戏真做,因为这是集体请辞……
朱厚熜妥协了,罢免了张璁的内阁大学士之职,不过,这也激发了君臣二人的同仇敌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