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景硬着头皮转过身,对着钟年拱手道,“大人,那小二王二乃是下官的好友,还请大人通融则个,先把人放了,这钱,我与那掌柜的凑一凑给您送来,可好?”
钟年摇了摇头,“那不成,本官还要赶路呢,哪有工夫在这陪你们耗着?要是拿不出钱来,我就带着他们,每到一地歇息的时候,就让他们给我刷碗挣钱,假以时日,总能还齐的。”
曹景扯了扯嘴角,不只是他,连带着身后十余名捕快皆是如此。
这不是瞎胡闹吗,就算一天干八个时辰,一个月也赚不上两贯钱,五个人得起早贪黑赚两个多月才能勉勉强强凑齐这二十贯,更何况还要赶路,只有休息时能做活?
那不得还一年啊?
要说这人也是倔点,宁愿带着五个拖油瓶走一年,也不愿意花半个时辰的时间等人送钱。
任凭曹景怎么说,钟年就是不答应,非要现在就见着钱。
曹景本就窝着一肚子火,现在更是整个人都处在爆发的边缘了,但是还没等他爆发呢,他就瞥见了原处碎成数十块的佩刀,瞬间又没了脾气。
人家会怕他鱼死网破?怕个屁,弹块指甲都能把自己的刀崩碎,要杀自己这点人很难吗?
曹景深思过后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正要开口,钟年突然又道,“要我说,你也别着急,也不一定就得放弃他们了,你随便给我牵两匹马,我给你算二十贯钱,这事就算完,怎么样?”
早期的大明并不缺马匹,普通马匹的价格也就在十到十五两,这十几匹马虽然也算精壮,但是距离宝马还差的老远呢,一匹十五两最多了。
钟年给算十两,虽然稍微有点少,但是也差不多,至少现在曹景并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曹景原本都打算放弃了,听到钟年这么说,顿时又变得有些犹豫。
一方面,二十贯已经是他能接受的极限了,他跟那王二根本就没什么交情,只是一品楼的掌柜和溧阳县令是亲兄弟,所以受县令所托来此追人。
花这二十贯,估计县老爷都得给他骂个狗血淋头,但是和那一品楼的掌柜两人凑一凑平摊一下还勉强能接受。
但是这两匹马不一样,从马匹的质量来说,二十两本来就够低了,几乎不可能再低了的价格,再加上马鞍马镫那些东西,这价格已经差不多接近三十两了。
最主要的是,这些马匹都是县衙培养了数年之久的,早已和人熟悉了,花钱去买新的再培养不知道要费上多少功夫。
在场一人一匹马,让谁把自己的坐骑拿出来会愿意?
但是另一方面,人家钟年已经做出了足够的让步了,这事是他们理亏在先,是王二先张口要天价赔偿的,现在人家给台阶你还不下多少就是不给面子了。
再说了,跟县令那边说是对方要价太高,但是跟一品楼的掌柜那边怎么说?
就说人家开了条件了,但是我们不舍得?
这不是挑拨人家兄弟矛盾嘛。
横竖他曹景不是人。
钟年说是急着赶路,此时却一点也不着急,他当然知道这是明摆着官商勾结的戏码,那县令和这曹景还有那个一品楼的掌柜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既然如此,当然是能怎么宰就怎么宰咯。
如果不是顾忌对朱瞻基的塑造影响,他早就拎着人去县衙要说法了。
“怎么样啊曹大人?还是不行吗?”
曹景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挤出一个笑容来道,“大人您稍等,我去和兄弟们商量一下。”
钟年轻轻点了点头,随后打了个哈欠,然后闭上了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曹景气得牙痒痒,可是也没有办法,回头招呼了一众衙役……
一炷香之后。
“大人,就按您说的,给您两匹马,但是,可否让我们将鞍镫撤下?”
曹景低着头,拱手问道。
钟年抬了抬眼,两名捕快正抱着自己的爱马的脖子,一遍又一遍地捋着毛发,眼眶明显地湿润。
钟年看得真切,微微叹了一口气,道,“算了,不要马了,我只要两副马鞍和马镫,这事算两清。”
曹景闻言大喜,忙问道,“大人此言当真?”
钟年下得马来,眼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还不快给我拿来?”
曹景将钟年的意思转达了一遍,那两个捕快惊喜之余,慌忙将自己的马具解下来送到了钟年面前,眼角还挂着泪,脸上是溢于言表的喜悦。
钟年仰天长叹一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吩咐马夫准备启程,然后回过头来对曹景道:
“他们几个就在此地向北十里左右一块大石头后面,被我打昏了,暂时醒不过来,十二个时辰后自然会醒,我就先走了,希望你能记住我说的话,以后切不可再做伤天害理之事,也不枉我今日放过尔等。”
说罢,跳到一辆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