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六年,淮南大雨。
她那时刚坐稳玄门大佬的位置没多久,还没过几天作威作福的好日子,云成颂就忽然找上门。
一进门就请她占算,淮南的雨什么时候能停,还要下多久,淮水会不会泛滥。
她那时玄目神通运用得也不怎么成熟,看不透他当时为什么那么急迫,只是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淮雨再下三天必停,淮水离岸半尺,不会淹没村镇。
他听完就走了。
后来她才知道。
西北大战,军资把国库掏空了,云成颂没有多余的钱再去修筑大坝,防止洪水泛滥。
所以他需要有个人告诉他,会不会有水患,需不需要救灾。
她说没有,他就信了。
她听说三天里,首辅每天在御书房门前跪候,逼他想办法救灾民、治水患。
首辅嗓子都快喊哑了,要是最后淮南水患造成流民四散,饿殍遍地,那他十成十要在史书上遗臭万年。
可他信了她的话,什么也不做,就是等三天以后淮南雨停。
直到时间一到,终于云销雨霁。
她问他:“你凭什么就相信,我卦是准的?”
毕竟她那个时候虽然在玄学界有点名头,但拿江山和名声来赌她一卦,看起来也挺冒险的。
云成颂笑得眼睛弯弯,贼像只准备摸进农户家里偷鸡的狐狸。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她,“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天师?”
行吧。
然后她也没作威作福多长时间,就因为云成颂的这句话,她又被迫奋斗了好多年。
一百年后,云家的子孙里又有一个人用同样的笑容看着她。
警报敲响。
被云成颂骗上贼船的知名受害者墨春辰觉得,他一定有阴谋。
“云璟元,你到底想要什么?”她坐在小马扎上,非常诚恳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毕竟玄目也看不穿,就只能寄希望于他能自己老实交代。
云璟元蹲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非常诚恳地用温和的话语说:“我只是想要你能得偿所愿。”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那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朝饮露,午赏花,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其实种瓜得豆,种豆得瓜也没什么不好。
“那为什么你不直接帮我赶走门口求卦的人?”其实按照他出的主意,只要他亮明他的二皇子身份,再拿云青山出来当幌子,就已经能帮她摆脱很多麻烦了。
为什么非要绕个弯儿?
云璟元半垂下眼,俊朗的脸上闪过欲言又止的为难,“我有不能说的原因。”
……
你小子。
关键是她还挺吃这一套。
可以直接告诉她不能说,但永远不能撒谎骗她。
苦衷可以隐瞒,但欺骗等于背叛。
她永远不可能原谅背叛。
墨春辰从她的小马扎上站起来,又钻进了她的二亩地里。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检查一下他扎的黄瓜架。
毕竟小道士扎的黄瓜架可能还凑活能用,但养尊处优的二皇子手艺怎么样她可完全不抱任何期待。
解玲珑来的时候,她刚把黄瓜架松脱的几根竹竿捆回去。
二殿下其实发挥得还可以,十根竹竿也就只有两三根需要重新加固一下。
比她想象里好多了。
解玲珑看见她手上没来得及洗干净的泥巴,也不知道是该夸她心大,还是该骂她不知道轻重缓急。
憋了半天就憋出来一句,“你还有心思种菜!”
嗯?
为什么没心思?
民以食为天,不种地哪有粮?
“怎么了?”
“大皇子把你蛊惑人心,冒充天师陈枝的告示贴得满京城都是,连附近几个郊县都通知到了,说一个月后封禅大典一结束,就要把你抓起来砍头,明正典刑。”
“哦。”
挺正常的,先造势,等封禅大典的时候,不管她拿出什么证据,都一口咬定不认,假的。
其他人听了一个月她怎么怎么妖言惑众,到时候肯定就直接信了。
基本操作。
毫无惊喜。
云锦章你连点花活都不会整。
解玲珑有点无语。
是墨春辰要被砍头吧?怎么她解玲珑都比墨春辰急?
其实解玲珑听孙若篱说不要去接仙观,就已经意识到不对了。但是当时急着先解决孙家的亲事,就耽误到现在。
“你不是会算吗!怎么不想想办法?”
“不用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