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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芳明(1 / 2)

自从山西洪灾一事,朝臣们也意识到这位新帝的铁血手腕。

贺兰霄钦点了监察御使前往灾区,又从工部调派了专攻水利的官员一同前往。揪出中饱私囊贪墨赈灾银两,且对灾情谎报瞒报的山西太守赵婉之便让御使将其就地格杀,家中财产也悉数充公。

又改任原山西太守的副使为太守,待赈灾银两物资发放后安顿好灾民又帮助他们恢复重建。这位副使眼见顶头上司人头落地,再不敢耍滑头战战兢兢的配合御史把指令一一落实。

一系列动作迅速而果断,比之先帝在位时,政令下达及施行速度要快不知几倍了。

秉笔女使刘晗盯着御案上铺展着的纸看了半天,只见这纸白润如玉,柔软而匀密竟一丝纹路也无。不愧是湖广那边上贡来专给圣上使用的,市面上千金难得,有价而无市。然而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盯着这纸看了有一炷香了,上面还一个墨点子都没有呢。

上位三个月以来光是处理宣宗留下的各种烂摊子就让贺兰霄没有一刻喘息的时候,日前又雷霆手段解决了山西洪灾事宜,这两日才得了闲。今日处理完政事,贺兰霄不知怎么来了兴致要作画。要知道,自从陛下十三岁那年随军出征犬戎,已有七年之久不曾下笔作画了。

怎么陛下说要作画,却半天都不下笔呢?难道是时间长了生疏了?刘晗心里大胆猜测道。

却见贺兰霄笔拿起又放下了,手抚摸着细腻柔软的纸面,眼神流转间,仿佛看到了往事浮现眼前。

贺兰霄从前年少的时候,四艺里头尤其爱作画。很多人也为了讨好她送画作与她鉴赏,借此套进关系。

有一回她偶得一幅画,只见上头只画了桃树的三两枝丫,上头挂满了熟透的桃子,水灵灵的白中透粉,又大有饱满,上头还有晶莹露珠挂着欲掉不掉的,好像隔着画纸都能闻见桃子的清香。枝头上还有两只雀鸟,一只啄洗着自己身上羽毛,一只则低头仿佛在轻嗅桃子香气,画的生动可爱活灵活现的。除却画工深厚,最难得的就是其中的鲜活气息。

时下的画大都附庸风雅,像这么写实接地气的还真是少见,正和了才八岁的贺兰霄的喜好。贺兰霄不由生了几分兴趣,往下一看,署名写着三个狂草大字兰芳明,潇洒而狂娟。比起都爱落款写个什么居士的,这位兰芳明倒是别具一格。

于是她着了人去打听这位兰芳明,待探明了住址,便决定亲自上门求师。只见这位兰芳明已年过花甲,且穷困潦倒,她无母无父无夫无女孤家寡人一个。家里四处透风,最贵重的东西就是桌板上的笔墨纸砚了。桌上画只完成了一半,笔墨都还未干。

兰芳明见突然有人造访她家,来的居然是个八九岁大的丫头。通身贵气逼人身后还跟了两个使女,便推断可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是到她家来做什么呢。

不等她提问,贺兰霄便言明身份,并提出要拜她为师。兰芳明初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反应过来后立时就行了礼,这可是当今的楚王殿下。然后仰天大笑道:“好啊,我终于也要有徒弟了,老天开眼啊!”

贺兰霄当即便跪在地上行了拜师礼。就这样兰芳明就成了专门教授贺兰霄画画的大师,还在翰林院领了个闲职。

回宫以后贺兰霄向还是君后的李自芳禀明了来龙去脉,李自芳一向疼宠这个女儿对她自是无有不应的。之所以先斩后奏,也是贺兰霄对这一点心知肚明。

名为师徒,可她和这个年过花甲的兰芳明却处成了忘年交。兰芳明性情潇洒不拘小节,她一生仿若浮萍人生起落早已看淡,心胸眼界之广阔非常人所能及,教会了贺兰霄许多宝贵的东西。

那时她也还是个天真明媚的少女,跟着兰芳明时常满盛京取景作画。兰芳明常挂在嘴边说的一句话就是,“人生一大快事,就是能把当下所看之景心尖所感之情绘于纸上,等油尽灯枯之时不至于是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去。”

十三岁那年她请旨出征,身边许多人连父后在内都坚决反对,兰芳明却对她说:“去吧,女儿志在四方。更何况你身为皇女,保佑国土民众更是你应该肩负的重任。为师等你凯旋!”

可等她从边境得胜还朝,便得知了这位亦师亦友的老人病故的消息。没想到竟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生命就是如此无常。伺候兰芳明的侍从说,大师年纪大了数月前感了风寒便一直缠绵病榻,虽皇后请了太医为其诊治,也依旧不见起色。

她知自己时日无多,却一直强撑着想等着见贺兰霄最后一面。然而事与愿违,兰芳明终究没能等到便去了。只留下一张字条,上面写了两句话:为师去也,徒弟勿念。只遗憾没能再看一眼桃花盛开之景,届时你再画予老婆子吧。

前一句是告别,后一句也是给她留的念想。

连临终遗言都这么潇洒痛快,也只有兰芳明了。

贺兰霄收起思绪,让刘晗将纸收起来。这几年里她心中念着兰芳明的遗言,却总是下不去笔,她已经找不回年少时无忧无虑的心境去画那盛开的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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