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应该在正月就跟金人议和、三月称臣的西夏之主李乾顺,这时候明面上依旧是与辽为盟,并且发兵一万五千北上攻金,屯兵边境,同时,夏主李乾顺亲率兵马进攻武朔二州,相当于是同时跟宋金开战。
就在上个月的时候,辽国天祚帝派使者入西夏,册封李乾顺为夏国皇帝,但刘陵知道,这时候金人也派使者入夏,与李乾顺约定将下塞以北、阴山以南、乙室耶刺部吐渌泺西之地割让给他,相当于是辽国的西北之地。
这块土地以前是西夏的,但后来被辽国夺走,因此对于李乾顺来说,这是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朔州守将名叫韩正,本是辽国将领,当金人南下的时候,举州投降大宋,本质上和郭药师一类的差不多,但手底下兵力很弱,只能依靠城池堡寨节节阻挡夏军。
最先抵达朔州的宋军并非是西军或是镇远军,而是一个名叫李嗣本的将领,部下约有二三千,这人以前是谭稹的部将,但谭稹这次失势后,李嗣本也随即被打发到更远的地方,也就是靠近朔州的大宋边境。
神武县外,韩正和李嗣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绝望。
他们合兵一处后,又坚守了要有半个月的时间,部曲兵力都在战争中不断地削减消亡,先前派人求援的时候,后方大宋西军那边始终拖延着没发援军,如今消息断绝,更不知道援军什么时候能过来。
“开始砸!”
不远处,一个身前满是血迹的伍长高呼道,和旁边的兵卒合力推下一块巨石,巨石翻滚着砸断了云梯的一处支脚,整个云梯猛地向左边倾斜,各处用作支撑的框架不断崩碎,木屑横飞。
但那个伍长也随即中了几箭,捂着胸口倒下去。
城内已经没有箭矢了,他们只能用这种办法勉强抵挡,不少士卒满脸麻木,因为大部分人都清楚,不会再有援军了。
有些人想要投降,出城后,他们被夏人的骑兵用绳子牵在战马后面,纵马绕着城墙狂奔,牵在后面的降卒尸首早就被磨得血肉模糊,留下一路血迹和碎肉。
站在云梯上的西夏士卒死死抓住云梯,但最终,整个云梯轰然倒塌,数十名西夏士卒惨叫着被埋在了云梯的遗骸里面。
不远处,西夏军阵开始抛射箭矢,大量箭矢从天而降,不断地收割性命,城头上密密麻麻插满了箭簇,李嗣本肩头中了一箭,韩正带着几个亲兵拼命把他拖到城楼里。
两个人在这半个月里并肩作战,一份同袍之情还是有的,亲兵在那边粗手笨脚地处理箭伤,李嗣本闷哼一声,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韩正,苦笑道:“我们都被抛弃了。”
韩正按住他的手,沉声道:“援军会来的,我听说你家里的大屁股婆娘刚生了个闺女,你要活着回去看她们。”
“算了吧。”李嗣本推开他,“只有我死了,她们才能活下来。”
“你要是死了,爷爷我就去要伱婆娘,打你闺女。”
“辽狗。”
李嗣本抬头想锤他一拳,但因为失血太多,他已经开始浑身无力,从心底感觉到一阵冰冷。
“宋狗。”
韩正骂了一句,坐在李嗣本身边,挥手示意几个亲兵滚蛋。
军中的大夫几天前在城头救人的时候,被一支流矢正中脑门,凉的透透,这几个丘八也不会治箭伤,纯粹是在折腾李嗣本。
罢了,让他死前舒坦点吧。
“你家里还有个老母亲吧?”李嗣本慢悠悠问道,他感觉伤口那边已经没有知觉了,只想着死前再找人随口说点什么。
“她身子不好,兴许我死在这儿后,她知道消息也得一并哭死。”
两个人心情压抑,说到这儿的时候都情不自禁地苦笑起来。
“有酒吗?”李嗣本低声道,“我好想再喝一口酒。”
韩正翻了个白眼,“要喝酒,就挺住回去喝。”
没人回答他,韩正愣了一会儿,头也没回,声音微微发颤:“宋狗?”
他转过头,李嗣本正瞪着大眼睛看他。
韩正:“.”
“你他娘的你没死不喘气?”
挨了几句骂,李嗣本却依然瞪着眼睛,片刻后轻声道:“你听,城墙,好像在震。”
千余名重骑兵,算是不得了的家底,被刘陵手一挥直接分配到了韩世忠麾下。
韩世忠感受到了刘陵的信任,等他的家眷被接到涿州后,他本能的不会去考虑家眷是否被刘陵当成了人质,而是刘公待我如手足,我当拼死报之!
当他领着大军进入朔州境内的时候,朔州城已经失守,朔州宋军残部都留在神武县一带抵挡,如果神武失守,整个朔州就没有成建制的守军了。
所以,仅是在休整了一天后,他就立刻率军赶往最前线。
神武县,就单纯是一座孤城,没有县治。
“传令,前军列阵,骑兵居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