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不断的战事终于进入停歇期。
宋国丢掉了河北河东北面的巨大部分重镇和关隘;金人丢掉了长城,南面中京腹地时刻遭到威胁;夏人其实是最惨的,它家底子最薄,虽然土地丢的不多,但领头的两个朝堂巨擘一死,剩下的人很难再自发团结起来,只会陷入无穷无尽的内耗之中。
周围三国都被彻底打残,眼见着燕云四出之势已然成形,但那位汉王却偏偏在这时候派遣使者入三国朝贺,同时再度重申休战要求,而后,更是下令召大儒在燕云两地开办太学,讲公羊氏春秋。
这是真的要休战了?
不管怎么样,大宋还是立刻派使者以“贺寿”为名,登门贺喜,说实话刘陵自个都不大记得自个生辰是什么时候,见宋人先送过来的礼单上面东西不少,便也顺势应了下来。
只要休战,燕云官中账目上的数字立刻变得好看起来,发出最后一批军中犒赏后,以后每个月内都是进项远超过开支,但汉王偏偏总是能找到花钱的地方。
刘陵不以为意,继续写着文书,韩昉在一旁坐着帮忙处理文书,偶尔接上刘陵的询问,深思熟练后给出建议。
最后,刘陵下令,云州地界减税三成。
他说到这,又补充了一句:“臣觉得,似乎并无必要,还不如多派遣些匠人,去钻研夏人金人的锻铁技艺。”
城外不远处有大片的田地,能看到里面有不少男女正在耕种,见到那面黑色王纛出现的时候,所有人立刻放下手里的农活,走到田埂上看着。
韩昉站在刘陵面前,后者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告诉底下人,不准贺喜,不准铺张,到时候也不准登门贺喜,最多写折子的时候末尾附带一句贺喜。”
汉王带头厉行节俭,韩昉心里虽觉得欣慰,可还是劝告道:“大王威加四海,有些规矩,也是时候该立起来了,臣斗胆,说点冒犯的话,要是大王手里不宽和点,底下的人.他也没法子攒家底啊。”
“大王,太学的事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韩昉是常年在军中跟随刘陵参谋画策的,军务接触的很多,他知道汉军曾经大规模使用过一次火龙车,那次在战场上展现出来的效果极好,直接让金人以往势不可挡的前军在短短几刻时间内溃不成军。
说到这儿,他自觉失言,这次闭上嘴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孤曾经派人打听过燕京城三百多大小官吏的家里情况,有老弱在家无力赡养的,可以到官中申请补助钱粮,每个月都有,再加上那些俸禄和赏赐,日子过的滋润些不成问题,想攒家底的话,只要是他自己正正当当的攒,孤难不成还会伸手把他的钱抢过来?
想发财,孤也不是不准,现在燕云商贾替孤行走全天下赚钱,你辞了官去经商,若是赚得多,孤还要奖赏。”
刘陵放下手里的笔,盯着韩昉看了片刻,后者呼吸一滞,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但相应的,但所谓火龙车等火器的致命缺点也开始显露出来,那就是运输极其麻烦,往往需要同时携带燃料和火药,一旦天气不好,药料受潮,火器就有可能直接用不了,远不如刀枪兵甲保险。
“姓孔,是孔家外系的一个偏支。”
四五.三二.八五.二四四
“何必做寿。”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加起来七万多民夫的花销也跟出动一支大军差不多了,只是略少些。
“召请来的大儒是何人?”
“有些规矩可以立,有些规矩,却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孤平日里给官员的俸禄不少,再加上每逢大捷和节日喜庆的时候,也都有赏赐送到每家每户。
韩昉点点头,又陪着说了几句话,然后才把话题引到了其他地方,“邱大工今日上了份折子,说是请求多拨给一些钱,好让他改良火药配方。”
“这是韩世忠和几个部将的上书,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了,里面说过这火器的事,当时韩世忠在这里面说,若是火器能有一日不受天时地利影响,易于携带,那金人就算是兵马国力再多十倍,在战场上也未必能稳赢我军。”
“这”既然是韩世忠所说,韩昉一边看着上面的内容,也不好过多评价,只得道:“臣也知道火器之利,但现在应该还远不能达到那种程度,所以,就算是暂且罢战,也请大王不要忘了修缮甲兵,毕竟,马上得天下.”
因为队伍走的是官道,犯不着进入田埂,刘陵也就不用下令让将士“皆下马以手扶麦,递相传送而过”,只是让前队先行,自己离开车架,带着一批官员迎过去。
刘陵坐在车厢里处理着文书,大军放慢速度,缓缓撤出夏国回到云中。时间已经是六月,天气还有些发冷,只能看见荒草在城外艰难地生长,云州城外随处可见一些无名坟冢,古老的城墙上残留着刀兵的痕迹。
刘陵把笔放在笔架上,靠在椅背上,冷冷道:“说到底,想要霸着官位,又想要手里有使不尽的钱,天底下哪有这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