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鬓斑白的老爷子未见沧桑之态,反倒平添凌厉,祖上扛枪的言家,老爷子更是位极将军,气场绝非常人能抵,明予却连对视的眼神都没避开:“大哥和二哥都拿我当亲妹妹看待,亲妹妹出了事,若家里没个掌事的态度,圈内的人指不定怎么议论,我人微言轻倒是没什么,言家百年煊赫名声可不能因此受损,传出去,众人都会赞一句兄妹情深,家里大义。”
她这番话无疑是把想要兴师问罪的老爷子架上道德的高台,敢如此步步紧逼,言荡是一个,除此之外,只有明予。
侍候的威廉都暗自捏了把汗。
锋芒毕露就容易漏洞百出。
言老爷子皮笑肉不笑:“明丫头说的对,言家百年煊赫名声不能受损,言家可以兄妹情深到覆一座城,但也只能是兄妹情深。”
闻言,明予心咯噔一下,刚刚将了老爷子一局,没想到这么快就还回来了。
她算是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言老爷子明知故问:“听说冰清也从马上摔了下来?”
明予:“二哥接住了二嫂,爷爷可以放心,二嫂没事。”
“冰清是顾家人的掌珠,可断断不能再这样的场合下出事,否则我可不好向顾老弟交代。”正逢鱼钩一动,言老爷子抬起价值百万的鱼竿,只见一条黄唇鱼正挂在鱼钩上,管家威廉正准备上前取鱼,明予却伸出手阻止他,自己则上前干净利落取下那条鱼,放进旁边的鱼缸。
明予接过佣人端上来的玫瑰水浸手:“二嫂是顾家的掌上明珠,她出事顾家自然是人人紧绷,就像天之骄子的二哥上次出事,爷爷您也是当机立断派了最厉害的救援队过去。”
明予这话反讽的提醒意味太严重了,上次言荡出事,整个言家,就去了明予一个领头的。
她是在提醒言老爷子别忘了这茬。
果不其然,言老爷子想起上次的患难见真情,肃穆的脸色有一丝松动,不过态度还是没改变:“黔州的事你做的很好,老二能得到你如此付出,也算是不枉他当初费尽心思。”
当年言荡让明予和唐蕴留在言家的事。
明予十指蓦地收紧。
言老爷子又将话题往方才扯:“听说你掉下来的时候,祁家那小子接了你一下?”
明予:“是。”不出门亦能闻天下事。
言老爷子直接试探:“他能够如此做,想必你们之间的关系是很好的了?”
明予察觉出老爷子的心思,不免蹙眉:“一见如故、惺惺相惜。”
“是该惺惺相惜。”言老爷子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明予连忙过去扶着:“祁家那小子我见过几回,挺厉害的,是个人物,没想到祁家还能出这样的人物,不过可惜一点就是,私生子出身,算不得正统。”
纯粹的封建派,迟早要淹没在时代的洪流中。
明予笑意不达眼底:“虽说是私生子出身,但如今祁家不也是他说了算。”
言老爷子停住脚步,回头,用那双浑浊又毒辣的眼审视着。
明予不甘示弱,勇敢对视。
老爷子从眼前这个小姑娘的眼中看到了最不该有的东西,那就是钱——野心。
言老爷子笑了一下,转身继续走:“祁家那小子,双亲亡故得早,成大事者,也得是这样无牵无挂的人才能位极人臣。”
明予顿时脊背一凉,硬生生惊出一身冷汗。
这是用唐蕴来威胁她……
从老宅出来,便看到言荡那辆尊贵低奢的红旗L5。
车窗降下,言荡偏头,冲她抬下颚,言简意赅:“上车。”
明予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坐进副驾驶,只是从始至终都没说过半句话。
言荡单手转动方向盘,掏出烟叼在嘴里:“老爷子同你说什么了?”
明予固执看向窗外,缄默不言。
言荡莫名有些烦躁,却仍压着脾气:“我知道你怪我,但你怪我那么长时间了,总该有个度吧。不是你到底要跟我闹到什么时候?”
明予声线很冷,没回头:“无论发生什么,你始终都认为我是在闹。”
“难道不是吗?”言荡脱口而出的话在下一秒顿时后悔,想要解释一句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有什么话就敞开了说,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不可能次次都猜到你想些什么。”
明予终于偏过头凝视着言荡:“你真的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吗?”
她的眼神就像是再看一个陌生人,毫无波澜,让言荡心中一紧,一时忘了咬着香烟的烟灰,落下来烫到手背。
她又继续说:“你说我要闹到什么时候,我才想要问问你,你究竟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难道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吗?你不是一向自诩坦荡磊落吗?怎么会变得如此畏手畏脚,我若是你,如果我真的要这样做,我就大大方方承认,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