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红色的飞星寂寂空空地溅落。
黑发下阴惨的面颊沾了一点飞星,暗淡的红被一闪而过的金芒取代,焚烧的残灰下又是新生的肌肤。
“怪不得层层把这个魔奴送上来。”玄衣的身影立在高高的云母雕刻的围栏后,金铜珠串盘出的响声如在击磬,“有点意思的玩意儿。”
“是啊尊上。”
深深的地穴里的熔岩滚烫地流动,赤浆上的金色有如交错的裂缝。周遭拔高的石壁上凿出回旋的栈道,尽头的出口佝偻着干瘦的老头儿,阴刻的脸上笑出谄媚的褶子。
“就前些日子,底下的底下有个毛头细作,在焦尾城外捡回了仙门弟子,把人扔进一堆恶贯满盈的死囚里便不管了,哪想到最后监牢里活下来的,居然是这个神志不清的小疯子。”
老头儿的声音也尖刻嘶哑,用起来像在曲意逢迎,不伦不类得叫人起鸡皮疙瘩,“然后周转了好些地方,活着的没有他不能杀的,这么好用的魔奴可不得献给尊上。”
“哪个仙门?”
玄衣的尊上却问。
“哎这,老奴记性不好。”老头儿皱起了半张脸,“尊上让老奴想想。”
“别是衍天道宗吧。”
尊上平淡地随口提及。
“还真就是。”老头儿被点醒般一拍手,“尊上料事如神呀。”
盘珠子的咔哒声顿了下。
老头儿也哑然。
“送回去。”
尊上当机立断。
“不,不成,都糟蹋成这副模样了,魔奴的印记也烙上了,送回去不给了仙门由头找事。”
老头儿连连摆手劝谏,“尊上,焦尾城那阵子出了档事,里头也死了衍天道宗的弟子,还是龙材峰吕不归的两个亲传,其他弟子被救回去还没康养完。就这么个不知名姓的外门弟子,因为意外生死不见也是情理所在。”
“留着?”
盘珠声渐渐又变得规律起来。
“送回去是捅娄子。”老头儿言之凿凿地论断,“留着才是多好的宝物。”
尊上望向岩浆里一座座嶙峋的石柱,庞大的龙蜥的尸体浮肿在深火中。
尸体上是那个被缚魔链锁住的魔奴。
“多好的宝物。”尊上意义不明地重复,忽然轻不可闻地笑了,“不,是纷争的凶器。”
“轰隆!”
秋柚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
清晨的天光照落竹帘后的陈设,帘外的微雨深深浅浅了草色,春天的雷声不时在屋檐上闷响,混杂着满室各种仪器的嗡鸣。
“小师妹醒了。”冷不丁的询问从对面传来,“可以松手了吗?”
隔着工匠台上飞旋的圆转钢刀,蓝衣少年淡定地单手调整驱动的法力,动弹不得的右手腕则平放于桌被扣紧。
秋柚:=-=
秋柚:=口=
睡懵的意识一下子吓得灵台通明。
“我,我怎么,你怎么,我什么时候……”
她张开口说话都不利索了,僵硬地放开手一点点缩回,背到身后把手心蹭了又蹭。
“小师妹许是梦魇了什么。”寒静梧虚握住那只手腕活动了下,“我本想扣桌将你叫醒,却被抓住了,你的眉头就不再皱着,如此我便不好妄自动作。”
不不不按你的人设不是完全可以甩开的吗?
“哦。”
秋柚点头点得仿佛失去灵魂。
除此之外也不知道怎么消除尴尬才好了。
寒静梧本来对此没有多余的反应,只是好像感知太过强烈,不留神被传染了同一份情绪,沉默地反应过来原因后,耳尖就难免带上了几分局促的红,索性埋头继续琢磨精细的法器零件。
不瞎的秋柚:……
这似曾相识的场面。
对不起更窘了啊。
苍青的大袖衫救星般掀帘而入。
“外头下雨里头闷。”
阮宛中一进屋就嗅到两人间古怪的气氛,逗乐地放下两包冒着热气的灵食,“你俩才和好又闹矛盾啦。”
“没有。”
秋柚低低地辩解。
宗门里熟悉的人像是都以为他们闹过一次矛盾。
“既然没有。”阮宛中拆解了油纸的红绳,摊开的纸上是摞好的白糕,“弄了一晚上累了吧,歇会儿来尝口甜的。”
“我再等等。”寒静梧盯着半成品摇头婉拒,“还差一点就好。”
然后他就被不可抗拒的法术提起了后衣领,转移在空中面无表情地收手抱臂,落地后和乖乖拧开竹制水龙头洗手的小师妹对视。
“加一个?”
寒静梧恰如其分地假笑。
“喏。”
将好洗完的秋柚给他让开了点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