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谢维岳去书房处理公务。云沛折腾了一整天,也累了。她把丫鬟们都遣出去,走到湘妃榻躺下,正想打开直播间和弹幕聊聊天,转头才瞧见金颜没出去,正站在门边,双手绞在一起,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金颜?你站那儿做什么?”
金颜抬头看了云沛一眼,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突然合了门走过来,凑到云沛身边道:“夫人,奴婢有话同您讲。”
“你说。”
“奴婢今天,看到番沉……去了姑爷的曈昽阁。”
云沛的心狠狠地一沉。
此事前世也发生过。
那天,也是进宫拜见皇后娘娘,她带了苏合和降真,留金颜和番沉在家。回来后金颜示意自己有话要说。待屏退了众人后,金颜告诉自己,晌午时她在院子里寻不到番沉,便出去找,路上远远地看到番沉步履匆匆地往曈昽阁方向去了。
曈昽阁是国公爷的书房,那里向来是府中的禁地,便是她,未经允许也进不得。平时洒扫的也是家里经年用老了的粗使婆子,干活时旁边还有国公爷身边亲信的小厮或管事守着。若是有小厮丫鬟未经允许进了国公府,那是一定会被痛打一顿然后丢出去的。
金颜见势不妙便加紧了脚步跟了上去,到了曈昽阁外,就看到番沉鬼鬼祟祟地在门口张望。当时国公爷不在府内,估计是赶上了侍卫交接,曈昽阁外无人把守,只是门上落了锁。她心知若是被人看到,自己和番沉说不得会把小命都交代了,赶紧小声唤了番沉一声。
番沉听到声音也吓了一大跳,见是金颜,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走到金颜身边,被金颜拉扯着往回走。路上还没等金颜发声质问,番沉先低声下气地求金颜不要把今儿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否则自己不但不能再陪在夫人和姐妹们的身边,怕是连性命都不保。金颜见番沉伏低做小,字字恳切,念着毕竟一起长大的情分,又是夫人的陪嫁丫头,若是被人发现犯了这种错,恐怕连夫人都会被牵连,便答应了。
可金颜事后回想,总觉得这事不妥,还是说给了云沛听。
不过当时,金颜只是以为番沉见国公爷英挺俊美,云沛又不得他的喜爱,便生了攀高枝的心思。云沛听了金颜的话,虽是心寒,可毕竟是自己的丫鬟,她也舍不得番沉真的受重罚,总归是没被府里其他人知道,此事便到此为止了。只是那时的她和金颜都没想到,番沉会反咬一口,害得金颜最终丢了性命。
可上一世,这件事是发生在她成婚第二年的,这次怎么会提前了?
前世,谢府被抄家之前,番沉曾来向她道别。那日番沉跪在地上,只说自己有其他生路,念在主仆一场,特来告别。
那时的她已心如死灰,也做好了赴死的打算。番沉要离开并没有给她的心里造成什么波动。
她问番沉为何陷害金颜,为何背叛谢家。
番沉闻言抬起头,又从地上站起,自顾自地走到椅子上坐好。
然后她抬头看向云沛,缓缓道:“姑娘,你虽然性子急了些,可对我们这些奴婢是最好的。你瞧,我就算这么没规矩,你也没有责怪我的意思。”
“可金颜那丫头呢?她不过比我早来到姑娘身边,大家都是贴身丫鬟,她凭什么趾高气昂地在我面前摆老资格?”
云沛听了她的话,慢慢垂下双眼。其实番沉和金颜本是同岁,但金颜是家生子,番沉是外面买来的,到自己身边的时间也晚两年,所以总被金颜当做小丫头训斥。她和赵妈妈碰上时倒是会说上两句,可都没太当回事。没想到这竟然会成了番沉陷害金颜的起因。
“姑娘,你知道吗?我进府为奴前,也算是官家的小姐。不过我娘是妾,是正妻身边的丫鬟抬成的姨娘。后来我爹鱼肉百姓落了罪,我和我娘都被发卖了。真是可笑,我娘没跟着他过过什么好日子,却要陪他一起落罪。”
“姑娘问我为什么陷害金颜。一开始,我只想要个体面,所以我努力从外院爬上来,来到姑娘身边做了一等的贴身丫鬟。没想到,主子和管事妈妈都是好相处的,偏偏有个金颜!”番沉的眼中染上猩红赤裸的恨意:“凭金颜这种家中世代为奴的货色,也配训斥我?把我像外屋的那些小丫鬟一样地呼来喝去,她怎么敢?叫我怎能不恨?她这种卑贱的东西,如今的下场,也算是有点用不是吗?”
云沛看着番沉癫狂的模样,喉咙里像是吞了一块石头,沉沉地堵着,叫她说不出话。
番沉突然嘲讽地牵起嘴角:“金颜那丫头看到我去曈昽阁的时候,一定以为我是想攀上谢国公吧?真是可笑,就算是成了谢国公的妾又怎么样?我娘尚且是良妾,不还是身不由己?奴婢抬成的妾,无非还是奴婢,我才不要做奴婢!老天生我一场,我总要把命握在自己的手里。”
“你以为你做这些事,就能握住自己的命运了吗?”
番沉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姑娘,没有谢家,你还有侯府,还有皇后娘娘,总归是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