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身边的钱妈妈,她有个侄儿,叫钱达的,你也是见过的,和哥哥一起上过学。”
云沛语调平缓,结合她说话的内容,就像是平日里和番沉话家常。
番沉的脑海里浮现一个腼腆的少年。
云沛继续道:“他不像我哥哥,是个有天赋的。从前,钱妈妈替他求来了进学的机会,他也争气。已经中了举,正准备今年秋闱下场。”
“我成婚前不久,钱妈妈曾经向母亲吐露过风声,说钱达有意求娶你。”
“什么?”番沉的脸色一变:“娶我?”
“我母亲有些私心,她想着我嫁到国公府,身边总要多带些得力的。若是当时就同意了这门亲事,你恐怕就要留在家中备嫁,不能同我一起过来。所以告诉钱妈妈,叫钱达秋闱之后再提此事。”
云沛的神情中没有愧疚:“这事我没跟你说。我不是怕你走了,我身边会没有可用之人。我只是觉得,科举之事,考个十次八次不中的也有。若你想嫁,多少有前途的秀才举子我都可以给你寻来。那个钱达,我想着再观望看看。”
“可我没想到你这么心急。”
番沉回想起自己第一个见到钱达时的情景。
那时的她还只是外院的一个低等丫鬟,刚被锦乡侯府买进来。她自认出身不同于寻常奴仆,那时候年纪小,不会掩饰心里的傲气,和对命运不公的愤懑,所以和众人相处得并不好。
那是她入了贱籍的头一年,那年冬天格外的冷。刚下过一场雪,她被其他丫鬟去嬷嬷那里告了状,嬷嬷罚她独自清扫院子里的积雪。她的双手冻得通红,耳朵也被冻得毫无知觉。巨大的落差将她压的喘不过气来,眼泪不争气地一滴滴掉在雪地里。
“你怎么了?”
男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番沉回头去看。
那是个看起来很好相处的少年。他衣着朴素,但是崭新整齐,看着像是特意打扮过的。不像是哪家的少爷,也不像是仆从小厮的。
番沉连忙用扯了扯袖子,轻轻沾干脸上的泪。朝他微微行了个礼道:“奴婢正在扫雪,打扰公子雅兴了。”她以为他是来赏雪的。他看起来一副读书人的模样,从前她家里,夫人的嫡子,她的兄长,就喜欢做这类赏花赏雪的风雅之事。
男孩温和道:“你误会了,我不是什么少爷公子,也不是来赏雪的,只是看到姑娘好像在哭泣,有些担心,所以过来问问。姑娘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番沉摇摇头道:“你看错了,我没哭。”
那少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温和地笑笑。他从厚厚的棉衣里掏出一个小包裹来,递到番沉跟前儿道:“天气冷,姑娘可以用它来取暖。”
番沉犹豫着抬眼看了看他,没有接过。
“这是我方才买的烤白薯,还热着呢,快拿着!”
见她终于肯接过,他笑笑继续道:“我叫钱达,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茹儿。钱公子,你好像不是府里的人。”
钱达爽快道:“府里的钱妈妈是我姑姑。承蒙侯夫人照拂,让我有机会跟大公子一起进学。”
番沉道:“天气冷,公子还是快进去吧。”
钱达抓过她手里握着的几乎有她人高的大扫帚,道:“我不冷,我来帮你吧!”
不等她拒绝,钱达已经挥起了扫帚。看他模样文质彬彬的,但出乎意料地很擅长干活。三两下就把地上的积雪清了个大概。这还不够,他还打算换一个小扫帚,再清理得仔细些。
“不用了!钱公子,这样就可以了。今日多谢公子相助,我……”她想说些感谢的话,可她只是一个命都不在自己手里的奴婢,能拿什么感谢他呢。
“不用谢!”
远处传来一个婆子的声音:“钱公子!你母亲要回去了,钱妈妈正找你呢!”
钱达转头大声应道:“来了!”又对番沉说:“那我就先走了,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说罢便大步跑开了。
不过没跑两步,他又转回来,指了指她手里,道:“那个很好吃的!趁热吃!”
云沛看着番沉木楞楞的模样,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遗憾道:“如果你没做下这些事,今年秋天,可能我就要为你张罗婚事了。”
番沉已经被这个消息冲击得难以思考,她喘着粗气,结结巴巴道:“我以为,我以为……”
番沉瞪大双眼,目光灼灼地瞪向云沛:“我曾见他与金颜见面,后来金颜还找你说话。”
云沛眉头一皱,她从不知道番沉也知道此事。她缓缓道:“若只是我哥哥的朋友,那人怎样都好。但若要我把我身边人嫁过去,总得探探他的底。”云沛道:“这事本来是交给了降真,没想到被金颜抢去了。”
云沛想起金颜回来后跟她说的话。
“那钱达倒是真心对番沉有意的,我瞧着人不错!又是良民,读书又好,哎呀,看来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