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谢维岳照常醒来,他第一时间想起昨日发生的事。
云沛身边的丫鬟跟着柴胡到了驿馆,说云沛让他离开驿馆时,把公冶宗和白术一同请到府里去。然后就是公冶寒苏醒,云沛提出的条件是让白术摘面具,白术摇身一变成了自己失踪三年的大哥谢维晟。他心中百感交集,同兄长一起用了酒饭,还说了许多话。
这之后的事,他就不记得了。
谢维岳眨了眨眼,仔细地感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他在喝酒这件事上就这点好,不管醉成什么样,第二天都不会宿醉难过。
谢维岳掀开被子,夏日的早晨温度并不低,但他却觉得胸前格外凉飕飕的。他低头看去,却见自己的寝衣大敞着。
这……是怎么回事?他看了看身旁还在安静睡着的云沛,顿了顿,又摇了摇头,起身下床去了。
上朝的路上,谢维岳对谢同问道:“昨天,我……”
谢同跟在谢维岳身边这么多年,自然是清楚他酒醒后就会把醉酒后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的毛病,便回道:“昨日您与白术对饮,有些醉了,是白术将您护送回福湛居去的。那之后的事,我就不清楚了。夫人昨天交代说,叫您今天下了朝之后早点回家。”
谢维岳点点头,听谢同称呼谢维晟为白术丝毫没有犹豫的样子,看来兄长的身份还没暴露。云沛叫他回家,应该是为了商议兄长的事情。那想来昨夜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于是安安心心地上朝去了。
今日在朝堂之上,并无人提及秀作品项离奇昏迷的事。不知道秀作那边有没有查出下毒一事与大幽有关,不过现在没发作,至少是没有证据。皇帝自然不会主动将显宜犯下的过错公之于众。所以,这件事就这样暂时被瞒了下来。
下朝后,大皇子就急匆匆地去看望皇后了,谢维岳没有其他要紧的事要立刻去办,便直接打道回府了。
到了国公府,先奔福湛居。昨晚,他就那样醉过去了,有许多事还没来得及和云沛商量。今天第二次见到云沛,谢维岳感到有些奇怪。平日里,她见到自己都是笑意盈盈的,这会儿不知怎的,神色莫名有些古怪。谢尘说她上午进宫去探望了皇后娘娘,大概是心里又难受上了。现在估计是强撑着,脸色才这么奇怪。
谢维岳本想开口询问,但他忽然想起大哥昨晚说过的话。自己这样追根究底的,又有什么意义呢?有些事情,终究是需要自己消化好了,才能够走出来。言语安慰总归是苍白无力的,云沛是如此聪慧通透的人,他说过一次也就够了。可眼下事情繁多,他不能像上次那样,直接带着云沛去温泉庄子里住上两天。只能依照大哥所说的那样,“信任她、支持她”。
谢维岳按下心里的思绪,和云沛一起,就谢维晟的事情商议了许久。直到用过午饭,谢同来报,说公冶宗和白术来了。
四人齐聚虚白堂。云沛再一次将人都遣了出去,又叫谢同和谢尘在门口守着。堂内又像昨夜一样,剩下了云沛、谢维岳、谢维晟和公冶宗四人。
公冶宗心有戚戚地道:“此情此景,不禁让我想起昨夜,哎,真是心有余悸啊。”
云沛微微一笑,调侃道:“瞧着品亟一张娃娃脸,怎么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
公冶宗早已经习惯了被人说娃娃脸,倒也不恼,反而一脸得意地对云沛道:“都说‘医者父母心’,做父母的,多少要像我一样稳重些才是。”
云沛闻言只是笑,没有接话。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来一去地,倒是把场面热了起来。谢维晟先挑起话题道:“我们今日,可是要商讨我的事?”
谢维岳微微颔首,语气认真地道:“这些年来,我一直代替父兄承担着裕国公的责任,片刻也不敢懈怠。如今兄长既然回来了,许多东西也该归位了。”他与云沛相视一眼,见她的目光同自己一样坚定而真诚,便说出了他们的打算:“裕国公之位,本就改由兄长承继。我会向皇上禀明此事,同时尚书请立你的长子谢燃为裕国公世子。”
云沛专注地听着谢维岳说话,神色平静而坚定,看起来十分赞同谢维岳的决定。
前世的嘉圣节后,谢维岳公然现身,然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死而复生”的事。皇帝得知此事后,表面上高兴,实际心底更加疑心谢家与秀作有所勾结。
帝王的疑心,即便是功丰业厚如谢家,也难以承受。
所以这一世,当谢维岳提出想要恢复谢维晟的身份,并将裕国公之位交还给他时,她应该反对的。并不是她舍不得“裕国公夫人”的头衔,而是出于大局考虑。
叫她以什么理由反对呢?告诉他皇帝对谢家早已疑心深重?告诉他谢维晟的出现会将谢家推向更悲惨的命运?
正因为她深知谢维晟公然“死而复生”的后果,也清楚前世谢维晟本不想与家人相认的决心。那么,今天这个反对意见,就不需要她来提出。
谢维晟看着面前的弟弟和弟妹,见他们夫妻二人面色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