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细细地回想着当时的事,当皇帝质问她曾为显宜遮掩多少时,她才意识到一切都有迹可循。
余嬷嬷落水,湖边自然有许多宫人都看到了,急忙找人来救。皇后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询问时,余嬷嬷强忍着伤,还要护着显宜,只说是小姐妹打闹时,自己护着她们,没留神才撞伤了。
可赵妈妈就不一样了,她是云沛的奶妈,自家姑娘这次不仅是受委屈,还差点连命都搭上了。就算没撞伤头,那余嬷嬷脸上那血口子何其可怖,若是出现在自家姑娘那张秀丽可爱的小脸上……她又是心疼,又是后怕,自然也心生怒意,便都如实说了。只是就算知道皇后向来疼爱云沛,到底是小心斟酌了措辞。然而,事实摆在那里已经足够骇人,皇后自然大怒。显宜也不是没有九连环玩,不过,她从来就不喜欢那东西,皇后这次便只送了云沛,没想到就差点酿成大祸。
那时候,皇后打了显宜的手板,但是显宜仍然是一脸的愤愤不平,死活不肯认错。皇后气极,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最后只能把她关了禁闭。等显宜走了,她抱着吓坏了的云沛哄了又哄,又赔了她一个新的九连环。可从那之后,云沛也不肯再玩了。
显宜被关了几天的禁闭,皇后想着也差不多了,冷了这么这么长时间总该认错了,便亲自去看她。
那时的显宜是什么样的来着?
不过她腿高的小人儿,一听她问“知不知错”,就像个脱缰的小马驹一样卯着力朝她冲来,质问自己“凭什么打她罚她”、“凭什么只给云沛不给她”、“凭什么只向着云沛”……
稚嫩的童音声嘶力竭,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她又气又痛,可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找了嬷嬷仔细教养着,再叫更多的人时时跟着看着,从此给云沛的东西也都准备两份。
那时的显宜还小,她尚且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可如今的显宜,说下毒就下毒,说陷害就陷害,说句心狠手辣也毫不为过。如果自己真的再有孩子,显宜若是再做出些什么,自己真的能够保全那个脆弱的婴孩吗?自己已经因为她失去了一个孩子,真的还能承受再失去一个吗?
皇帝看着皇后面色苍白、眼神空洞,可藏不住的痛苦与悲伤完全地拢住了她,又柔声劝解道:“你放心,朕一定会查清此时。如果此事没有显宜的手笔,那你也要赶紧给她寻一门亲事,尽快发嫁了。门第不要太高,这样就算她将来在婆家闯出什么祸事,也好压下去。但若显宜这次真的算计到了朕的头上……”似乎是也不愿去想这种可能,皇帝顿了顿,重新吸了口气,才道:“你再把她交给朕处置。”
……
这边谢家众人领了皇后的赏赐,待宫人走后,云沛拉着谢维朔安慰道:“现在皇上也知道此事了,你放心,不会再出什么岔子了。”
谢维岳送了宫人回来,也听到了云沛的话,见谢维朔依旧是忐忑不安的模样,便也过来说:“刚才我已经请宫人带去了拜帖,明日一早,让你嫂嫂带着你进宫谢恩,看看皇后娘娘怎么说。”
次日一早,云沛让金颜拿脂粉遮了遮眼下的青色,拉着又是一夜没睡的谢维朔赶紧进了宫。到了雍抚宫,才听赵嬷嬷说,皇后娘娘病倒了,此时还没起身呢。
云沛一惊,不安的情绪在周身蔓延。她担忧地问道:“怎么忽然病倒了?昨日来时不还好好的?”
谢维朔也道:“皇后娘娘病着,我们便不好打扰娘娘休养。”
赵嬷嬷却摇摇头,面上一如既往地看不出什么,说道:“不打紧,娘娘也等着国公夫人和谢三姑娘来呢。”
一听说皇后正在等着她们,云沛的一颗心更是沉沉地坠了下去。她转头去瞧谢维朔,只见谢维朔也是满脸的惶惶之色。多思无用,云沛捏了捏谢维朔的手臂,二人定定神,赶紧跟着赵嬷嬷走进雍抚宫去。
一迈进寝殿的门,就闻见淡淡的苦香。走到内室一看,果然有两个宫婢围跪在皇后床边,伺候她服药。听到赵嬷嬷带人进来,利落地收回皇后喝完的药碗,转身向她们行礼。
那两个宫婢一躲开,云沛才看到皇后的模样,眼底倏然就浮上泪花来。
只见皇后虚弱地靠坐在床头,毫无血色的唇瓣上还沾染着褐色的药渍,她低垂的双眼颤颤地抬起,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像是被雨水打湿的翠羽。一跟云沛对上眼,姑侄二人齐齐落下泪来。
“姑母……”云沛也顾不上谢维朔了,径直扑到皇后床前,痛惜地问道:“怎么突然病得这么重?”
皇后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赵嬷嬷将人都遣出去后,才拉着云沛痛快地哭诉起来。
“沛沛,显宜……显宜她……她要被送去和亲了!”
说完这句,皇后已经是泣不成声,最后还是一旁的赵嬷嬷简略地把事情的经过说给了云沛二人。
当今圣上想查的东西,自然是很快就能查到。申时末用晚饭,不过戌时,就有人带着查清的结果前来禀明皇上。皇上特意把皇后安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