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人此时几乎已经是撕破了脸,气氛越来越紧张,话也越说越不得体。谢家的三个人又是尴尬,又觉得十分不妥。这郭家的阴私事被她们撞个正着,万一日后传了出去,她们恐怕洗不清干系。
其实,三人早就想走了,可是刚才郭家三兄妹的一阵拉扯,已经把她们几个堵在了最里面的角落。此时再走,必定要穿过剑拔弩张的风暴中心。
云沛用手在向玉灵的背后轻轻揉着,努力地把自己缩小,不让别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那边的郭二姑奶奶却还没骂够。被自己视若珍宝,从小捧在掌心,连根指头都没碰过的女儿,今天在郭家不仅受了委屈,还让郭老三给打了。气愤之下,连带着自己心中从小到大积攒压抑的不平也爆发了出来。
“哥哥如今倒是满口的礼义廉耻,可是谁当初一门心思生儿子?是谁不把女儿当人看?做下那些事情的时候,哥哥怎么不知道想想廉耻?难不成当时你的廉耻之心被狗吃了,现在是站在这儿的,是生出了廉耻之心的那只狗吗?”
郭二姑奶奶的这一连串质问,犹如连珠炮般地向郭大爷砸去。她越说声音愈加凌厉,语气也更加尖锐。她的脑海里不断地闪过自己从小受到的种种委屈与不公,泪水不自觉地在眼眶里打转。
从小到大,无论自己如何孝顺,父亲总是不肯多看她一眼;无论自己读书和女红多么优秀,在父亲的心中永远比不上那两个没用的兄弟。一直以来,这个家里只有母亲为自己苦苦支撑,就连她出嫁当天,父亲都不肯多看她一眼。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那天,她凤冠霞帔,满心欢喜地期待着父亲对她的叮嘱。可是,父亲接过她奉上的茶,掀起杯盖轻啜一口,便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从头到尾,父亲的眼神没有一瞬间是落在她身上的,仿佛她这个亲生的女儿,都不如手里那杯茶重要。
那一刻,她的心如同被针扎一般,万般煎熬下,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好在还有母亲,她轻声安慰着自己,又鼓励自己,叫她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要相信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
现在,她已经有了全新的生活。她的生命里有疼爱她的母亲,有优秀孝顺的儿女,还有尊重自己的丈夫。至于父亲,她已经不在意了。
郭二姑奶奶抬手将眼角的泪花抹去,更加挺直了身板,直面着眼前的这一场风暴。
“你!”那边,被郭二姑奶奶骂到了自己脸上,郭大爷深觉自己的威严被冒犯。他愤怒地上前一步,瞪视着郭二姑奶奶,眼里满是警告和威胁。
这时,一直未做声的郭三夫人忽然开了口。她显然是在场唯一一个还保有理智的人,对着几人低声劝道:“大哥,二姐姐,官人,那边正开着宴呢,客人们都还在。眼看着也到了开戏的时辰,裕国公家的女眷也该回去看看了。”
云沛听她这么说,当即如蒙大赦。她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郭三夫人一眼,连忙就要拉起婆母和嫂子遛走。
可郭三爷却是个没脑子的,自家儿子他舍不得打骂,大哥大嫂的儿子他不敢说话,二姐更是个他惹不起的硬茬。憋着一肚子气,恼怒之下,他便将这股怨气撒在了郭三夫人的身上。只见他一巴掌重重地落在了三夫人的脸上,喘着粗气破口大骂道:“闭嘴!你这个贱人还敢说话!若不是你当初生不出儿子,连生了好几个丫头片子,怎么会带得我儿男女不分?我郭家门儿里,有怎么会闹出今日这样的事?”
郭三夫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一时愣住,她双眼微微睁大,难以置信地看了郭三爷一眼。随后,又安静地垂下头去,一副忍气吞声的模样。
郭二姑奶奶显然对三夫人这个弟妹有些好感。她战斗力颇强,愤怒之下,又指着郭三爷的鼻子,大骂了起来:“郭老三,你个不成器的东西!自己没本事,只会拿女人撒气,你算什么男人?郭光宗可是从小被你带在身边,一手教养大的。你自己没教好儿子,让他做下这种丑事。你不教训他,也不反省自己,反而怪道三弟妹头上!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便是街口的烂泥,都要比你体面些!”
郭老三见郭二姑奶奶骂得凶猛,心里又急又气,正欲还口,忽然被人从身旁重重一推,整个人摔倒在地。他体型本就肥胖,此时笨拙地仰躺在地上,四仰八叉,如同翻了壳的王八。
云沛也被这突变吓了一跳,她转头看去。只见郭光宗不知何时走了出来,正将母亲拉到自己的身后。
就在方才,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挨打,从头到尾没有说过话的郭光宗,这才如梦初醒。他推开众人,用自己高大的身影挡在母亲面前,一张英俊的面庞上满是怒意,直直地盯着仰躺在地的郭三爷。
郭家大爷见弟弟摔倒,那样子及其不雅,他赶紧蹲下去扶。郭三爷在他的帮助下奋力挣扎了两下,却也全是徒劳。他羞恼地抬头,冲着郭光宗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敢对老子动手?老子可是你爹,你敢不孝!老子还不如养条狗!”
“我宁愿没有你这样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