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沛静静地听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很没有良心的人?”宋朗宁忽然问道。
“他终究是我的父亲,都这个时候了,我却……”
却还在埋怨他。
云沛听懂了她未说出口的话,却摇摇头,握住了宋朗宁紧握着茶杯的手。
她的手上一片冰冷,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云沛努力用自己的温度,去安慰着她。
“你不需要这样想。”
云沛会为他们这样的父女关系感到遗憾,但并不会去谴责宋朗宁。
从回溯碎片里,从宋朗宁的话里,云沛了解到了一个更为完整的宋伯。
宋伯热衷于事业的打拼,可也并非是完全不在意家人的。
他会在女儿伤心的时候,亲手为她制作一个不会消逝的玉蝴蝶;也会在离家太久时,惦记着给女儿准备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
可是,这些关爱,难道就能够弥补他这些年对于妻子和女儿的忽视吗?
说到底,宋庚作为父亲,他是爱女儿的,作为丈夫,也许也是爱妻子的。
但是在他的心中,无论是女儿还是妻子,都没有他的事业重要。
出于对宋庚的好奇,云沛还特意去了解了这家人的情况。
宋庚一家虽然是宋家的管事,却并非奴籍。宋老爷感念他这些年的帮助,对他也是颇为厚待。
韦氏也出身经商世家,嫁妆丰厚,且自己也善于经营。这些年下来,他们的家产颇为丰厚,甚至在邕京城里都是排得上号的。
而宋庚的做法,似乎全然发于内心。
他热爱自己的事业,便全身心地扑在那上面。而妻女对他而言,只能占据他在事业之外的那一点点时间。
他这样的,其实大有人在。他们努力、上进,不会见异思迁,为家庭积累了充裕的财帛。
可是这难道就能代表,他们的所作所为就没有错吗?就能说明他们没有辜负自己的家人吗?
或许那只没能成功送出的雀羽石蝴蝶,就是上天对于宋庚的回应。
在他能够分给女儿一些关心时,他却吝啬于分出时间给她;而在他想要分出时间给她时,却已经没有机会了。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声响。
云沛以为是谢维岳他们寻来了,可一抬头,却见是那茶铺主人。
他步履匆匆地走进屋子,径直冲到云沛她们的桌边。
他的神色有些凝重,站在那里沉默了片刻,然后忽然粗声粗气地道:“我见过你爹。”
宋朗宁先是微微一怔,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她猛地站起身来,颤抖着问道:“你说什么?”
“哐当”一声脆响,原来是宋朗宁不小心打翻了桌边的茶杯。茶水缓缓在桌子上晕开,可她却一无所觉。
“您说……您说什么?”
那茶铺主人咬了咬牙,似乎是经过了一番内心的挣扎,最终下定了决心,才说道:“四年前,你父亲来雀羽村里买梅子。那时候,他就在我这茶铺里喝过茶。”
茶铺主人声音粗哑,他深深地吐了口气,然后自己坐到了椅子上,还把宋朗宁也拉着一同坐下。
随后,他缓缓地讲起了当年的事。
当时,他们所在的这个村子,还叫做平崖村。这听起来似乎是很久远的事,但实际上,也不过是四年前罢了。
四年前,宋庚来到平崖村收梅子。那天,他碰上了一个前来讨要工钱的人。
那人姓白,单名一个岩字。
云沛一听这个名字,便猜测到这人就是白岗的兄长,也是回溯碎片里不断出现的那位“白兄弟”。
白岩在那户卖梅子的人家里,做过一段时间帮工。
茶铺主人叹息着说道:“也是那家人心地不好,他们见白岩为人老实本分,又没什么能耐,就克扣了他的工钱,还将他给赶了出去。”
可是那白岩家中,还有一位生病的老母亲,每月都要抓药吃药。
“其实白岩家里还有个弟弟,可那是个混账羔子,游手好闲,整日只知道在镇子上鬼混。”
茶铺主人提起这个人,忍不住重重地哼了一声,语气里也充满了谴责:“他不跟家里要钱就不错了,还指望他能养着老母亲看病吃药吗?”
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充满了不屑,似乎恨不得当面去啐他一口。
云沛留意到宋朗宁神色中的焦急,便打了个岔问道:“那他和宋伯,也是认识的吗?”
茶铺主人经云沛这么一提醒,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跑题了。他吐出一口气,将话题又说回到宋庚的身上。
当着大金主的面,被白岩闹出这么一桩丑事来,那卖梅子的人家自然是又急又慌,当即就要把白岩给打出去。
宋庚在一旁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