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吴郡,军营。
酉时将过,距离城郡五十里外的军营校场传出一片嘈杂声,观台四周的士卒们正兴奋吆喝着,校场上马匹嘶鸣,剑戟相撞的声音不断响起。
校场四角火炬闪耀,照亮上方夜空,宛如白昼。
用过晚饭的士卒们稍坐休息时,大多会来这里看热闹。
今晚是两位副将比试,校场正中尘土飞扬,二人打斗正酣。
“楚晏那边什么情况?”吴郡主将韩昌霖看向走过来的副将,低声询问。
“回将军,还是没吃。”
韩昌霖是正经的武将长相,身材魁梧,剑眉斜飞,黑目炯炯,其间蕴着难以形容的锐利,紧抿的唇,薄削如刃。
“你在这里守着,我去看看。”
“是。”
驻军军营绵延数里,军营四周设有角楼,每隔一个时辰就有士卒轮岗放哨。
军营内帐篷林立朝一字排开,九排十八列,关押楚晏的营帐处在中间位置,营帐外有两名士卒看守。
韩昌霖快要走到营帐时,剑眉一皱,帐外空空如也。
守营的士卒不见了!
他快走几步,入营帐时单手叩住悬在腰间的剑柄。
“别动!”
帐帘掀起,一柄锋利剑刃横在颈间。
韩昌霖下意识撂下帐帘,黑目如炬,“楚晏,你疯了!”
“韩将军得罪。”说话之人身上穿着浅藕色的缣棉练甲,手中一柄长剑凌厉如锋。
少年长相俊逸,清眸如水,纵使日日暴于阳光下仍肌肤雪白。
“楚晏,我劝你把剑放
下!”
“不用将军提醒。”少年落剑瞬间,匕首抵在韩昌霖后脊位置,“烦劳将军送我离营。”
“你可知离营后果?”韩昌霖冷声问道。
“柱国公府有难,我身为长子不能在此坐以待毙。”
少年,楚晏。
看似清逸俊朗翩翩公子的长相,却丝毫掩盖不住楚晏骨子里的凌厉跟霸气,“将军放心,此番是我挟持将军离营,与将军无关。”
“你以为我不放你出去,是害怕被连累?”韩昌霖愠声道。
楚晏匕首贴近后脊,“不是将军害怕被连累,是末将害怕连累将军,走。”
“有样东西,你看过之后想走便走。”
楚晏迟疑时,韩昌霖自怀里掏出一封密件。
看到密件上的落款,楚晏怔住,“裴冽?”
“哦,掏错了!这封是九皇子写给我的。”韩昌霖反应过来,又自怀里取出一封,想了片刻,“两封都给你!”
楚晏未动,神色狐疑。
“我不走,你先看……”
啪!
楚晏封住韩昌霖穴道之后收起匕首,拿过信笺。
他展开裴冽那封密信,寥寥数句,皆是嘱咐韩昌霖务必守好自己,不能放他回皇城,“裴冽是太子的人?”
“他虽然是太子的人,但这案子没太子什么事,难保他不是好心。”韩昌霖三旬年纪,声音粗犷,性格爽直,早些年为楚世远阵前先锋,骁勇善战。
此番柱国公府遭难,他身为楚世远旧部,明面上划清界限,私底下对楚晏已是宽
容。
楚晏不语,展开第二封密信。
信首称呼,晏。
能这样称呼他必定是极为亲近的人,但信笺上的字迹却十分陌生。
至于内容,倒是十分详尽说出阮岚案始末,以及河朔诸多疑点,信中着重笔墨劝他莫回皇城,原因有二。
其一,皇城自有她与拱尉司裴冽为柱国公府筹谋奔走,竭尽全力,且指出但凡他出现在皇城,第一时间就会被靖王抓去大牢,以私逃罪遭军法处置。
另一个原因,案情骤变的关键是邑州布防图经楚锦珏之手泄露,吴郡离邑州一日路程,若有需要,援助及时。
楚晏盯着密信看了许久,他认可信中所述,但却对写信的人产生质疑。
“你看完没有?”韩昌霖着急催促。
啪!
穴道解开,韩昌霖凑过来,“这封信是谁写的?”
楚晏收起信,“将军没看?”
韩昌霖瞅了瞅他,“看了,没落款。”
楚晏不语,握着两封信回到矮桌前。
他将信搁到案上,“我也不知道是谁写的。”
“与裴冽那封信一同送过来,内容也都是善意,主要是她这称呼让人浮想联翩。”韩昌霖认真分析,“看笔迹,是女人。”
“既然一同送过来,为何不干脆写在一封信上?”楚晏亦看出笔迹出自女子之手,但他认得的女子中,能这样称呼他的除了母亲,便是楚依依。
母亲字迹他认得,至于楚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