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拦轿!看不见是宣平公府世子大婚轿辇吗!”
贴身侍女玉莲质问的声音从轿外传来,将路知许从梦中唤醒。
她艰难的抵抗着巨大的晕眩感,努力睁开双眼。
掀开一点眼前挡着的红色布里子,却看见了身上绣着金线凤凰的裙褶。
路知许怔怔的呆坐,脑中最后一点记忆碎片逐渐回放,是朝廷碳敬受贿案暴雷,皇帝龙颜大怒,下令将江南路家尽数抄家,全家老小几十余人入刑部大狱等待斩首!
江南路家,血流成河。
最后那一刻被处斩的疼痛狠狠将路知许刺了个清醒。
她明明...死了啊?
怎么会在此处,还身着大红婚服?
路知许一根手指拨开轿窗的帘子,观察外边的动静。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前头这驭着一匹饰着大红马鞍的赤骥马开路之人,是宣平公府世子,秦越泽!
秦越泽正在花轿前方开路的赤骥马上端坐,同那拦轿之人对峙。
“何人胆敢在此搬弄是非、胡言乱语!”
那风度凌然,眉眼之间英气毕现,路知许怎会不认得,正是她那年少时一眼万年、心心念念了数年的如意郎君。
也是那将她休弃出府,又陷害她整个路家上下命绝的灭门仇人!
那拦轿之人立刻应了:“小人并非胡言!只求宣平公府世子爷主持个公道!
“您今日所娶世子妃,私底下早就同我暗结连理,交与定情信物我了!”
话音未落,路知许猛的想起来了,这不是她十年前大婚那日拦轿闹婚的事儿吗?
秦越泽身着的那大红浮光锦圆领喜袍,其上麒麟、獬豸的金线苏绣在其袖间穿行,路知许一看便知是十年前大婚时路母为他们夫妻二人在苏州名绣坊处所作的定制款。
同她身上的为一对,世间绝无第二件!
难道...她没有死,而是回到了十年前她入宣平公府那一日?
她重生了!
前世她红妆新颜,同秦越泽一齐出发去往宣平公府,却在半路上被一青楼杂役拦住喜轿,手拿着路知许闺房中带出来的银镯子,上头真真切切的刻着她的小名!
说是路知许早就同他芳心暗许,却不曾想她竟弃他而去,嫁与宣平公世子!
秦越泽当众被戴绿帽子,立刻黑了脸叫路知许给他一个解释,不然便当场叫她回自己家去!
若不是最后长兄路知应及时赶到将那人打下押到官府,又委托府衙江大人尽早提审出结果,恐怕那日路知许当真要被当场退了婚事,卷铺盖回家了。
新婚之夜,秦越泽都没有来找她。
要不是她被休弃出府那日,秦越泽那外室戴景然忍不住向她得意洋洋的炫耀战果,她还被蒙在鼓里。
不仅大婚那日之事是由戴景然和秦越泽里应外合所作,更是直言为的就是打压路知许,夺走她的嫁妆补贴落魄的宣平公府!
合着这不是秦越泽知不知道的问题,而是这脏水就是他亲自谋划了泼上来的!
毕竟秦越泽娶路家女也不过是因着宣平公丢了权势,急需一人为他排忧解难。
他根本不爱她。
没想到刚刚重生,事情就找上门来了。
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路知许冷笑一声。前世她唯唯诺诺,性子卑微,自知商贾之女配不上公爵府出身的秦越泽,便一直伏低做小,只要他能开心。
能够嫁进宣平公府,已经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拿着重生剧本的她不一样了,既然已经知道是秦越泽伙同他那相好戴景然下的黑手,至少也不得叫这对奸夫淫妇又平白污蔑了她的声誉去!
“你可知若是诬告,如何治罪?”
秦越泽把手靠在缰绳上,皱眉轻抚着按下赤骥马的情绪,朗声质问道。
“回世子爷,小人自然清楚!若无真凭实据,怎敢打搅世子大婚前来相告!”
“知道便好,你刚才所言,有何证据?”
胡朗忙的从怀中掏出一掐丝银镯,扬起向周遭百姓展示。
“小人胡朗,在花满楼做些粗活维生。”
“这便是世子妃许我的贴身银镯子,上头还刻了她的小名,笙笙!”
工艺不俗,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各位可都看清楚了!”
路知许听的有趣儿。
她前世一看到那银镯便慌了神,因为那确实是她幼时一直佩戴的饰物,上头明明白白的篆刻了她的小名。
顾不得待嫁之女的脸面,她急急忙忙的拂了盖头下轿,亲自向秦越泽解释她不认识胡朗,镯子兴许是丢了。
非但没人相信,最后反倒落了秦越泽口舌,说她着急忙慌的样子是心虚。
又取了盖头叫满京城都瞧见她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