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至,明明已经是踩了冬天的边儿,可路知许却全然不觉得冷。
短短一两个时辰不到,她在城中几个地界儿已然倒了几趟车了。
马车蒙着夜色看不见,只有哒哒的马蹄声回荡在无人的城中,这会儿子还在活动的人都已经聚到夜市儿去了。
路知许怕人瞧见,坐了路致远的马车去的。
不多时,便到了玉光楼了。
玉光楼是卖珠宝玉器的行当,虽不在夜市的地界儿,却也零零散散做些夜间的生意,不算是十分冷清。
路致远支使马夫停在了玉光楼后门,几人下了车便钻进楼里去了。
这已经是路知许第三次来这儿见太子了,可跟着父亲同来拜见,倒也是头一回。
方才她主动提出要来,路致远还深感不便,说她一届已婚女眷,与太子殿下深夜相见恐怕多有不便。
路知许不得已解释道:“我那荷韵香水行能开起来,是因殿下愿帮我挡着大皇子的人为难。我和殿下也有些浅的交情了。”
这话一出,路致远倒是越发觉得自己小瞧女儿了。
原来,她已经长成可以独当一面的女子了。
这才允了路知许,二人一同前来会见太子傅殊了。
丫头家庭都留在楼下看着,只得父女两人上了楼。
同样是二楼里头的雅间,路知许隔着窗子瞧见里面已经点了灯,一个窸窸窣窣的人影随着烛火晃动映在窗间。
“殿下,路家路致远前来求见。”路致远恭恭敬敬的亲自叩了门,又压着低声道了身份名姓。
里面的人只顿了一刻便开了门。
是培央。一身夜行劲装,还是同往日那般英姿飒爽。
“殿下候您多时了。”
那眼波晃到后面跟着的路知许,只有一刻惊诧闪过。
路致远不好意思的说道:“今日拜见之事同小女有关,因着也带来与殿下同见,未曾提前报备,望姑娘通报一声。”
培央不是第一次见路知许,她倒是无所谓,反正屋里那位....
相当盼着这位来。
“去便是。”
不通报了。
两人让到里面,培央扣了门便隐去身形,只剩父女两自己往里面走去。
还是那般简单又不失华贵的装潢,那鹅黄色的月影纱今日全然挽起,较往日看着更加清爽干净些了。
“殿下...”
路知许随着父亲拜见的声音抬头往里面看去。现下已经晚了,傅殊虽不在玉光楼睡,但到底换了身简单的淡紫色的中单衣裳,又披了夹棉的锦袄,正在里头看着一本书。
中单的领子并没仔细的拉住,只浅浅露出一丁点玉白色的胸口皮肤,春意漾人。
“来了?”傅殊抬起手合了书页,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又把书扔到一边,这才抬起眼来。“大半夜急着见孤,有什么...”
?
她怎么在这儿?!
路知许抬了个简单的微笑挂在面上,傅殊的眼波直直便掉进她的笑里,吓了一大跳。
“你...你怎么....”
路致远以为傅殊是在意她不请自来,老脸一涨,急急忙忙的解释着:“殿下,莫要怪罪,本是今天的事情与小女有些关系,这才....”
老头子叽叽咕咕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傅殊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倒是他心头一慌。他还以为老头子半夜有什么要紧的事,他就换了个轻便的衣裳,领子也没拉紧,想着随便应付一下就是了!
谁想到她来了!
傅殊不可见的微微动了手,把自己的交领领口拉住,耳根微微有些红了。
怎么能穿的这般不正式的样子见她呢?
路知许假装没看见,等路致远嘀嘀咕咕一大堆说完了,她也行了个礼,不慌不忙道:“宣平公府世子妃求殿下恕罪,今日不请自来。”
傅殊这个不是滋味儿,腹诽着孤怎么会介意你来呢,但你怎么不给孤打扮的时间!
但是面上还得架着太子的礼仪,只稳着脸色开了口:“无妨,既然是与你有关,来也是应当的。”
“不知是何事要这般紧急?”
路致远斜着眼看一旁的女儿,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如何是好。
因着弃了帮宣平公府求情的心思,路致远本来也不知道来干什么来了。
汇报业务?那这么晚叫太子殿下来属于是没屁搁楞嗓子,虽然傅殊没有什么杀头的爱好,但这毕竟不好。
路知许方才在车上说她有法儿,只叫他不必操心。
可这会儿,倒是迟迟不见开口,晾着傅殊在那月影纱笼后头。
老头子急的一脑门儿汗。
正欲开口随便说些什么,路知许突然抬起头来,猛地看着榻上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