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里有纸笔,杨思敬用口水润了润笔尖,然后当着陈德遵的面,在那纸上写着:“陈德遵,三千两!”陈德遵一看,顿时心里一动:“思敬,你这是……何意啊”杨思敬收起笔,笑着解释道:“我这人记性不好,陈老此举义薄云天,我不能忘记陈老的恩情。所以此事得记下才行。”陈德遵顿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哦。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老夫可否问一下……思敬这纸上除了老夫,可还有其他人的名字”“有的!”杨思敬点了点头,“还有钱太后的!”陈德遵顿时笑了起来:“使团能有思敬主事,实乃大雍之幸、前皇之幸啊!思敬辛苦,老夫所做,不及思敬万一啊!”再客套两句,杨思敬带着三千两的银票,一脸笑容地离开了陈府。等杨思敬一走,陈德遵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敛去。他捋着自己的胡须,陷入了思考。“杨思敬此人圆滑有余、思辨不足!这个主意定非他所能想!听说前几日,他频繁出入于骞府邸……”“可是于骞行事光明磊落,擅用阳谋。如此操弄人心的腹黑策,绝非于骞的风格……”“嗯……听说于骞那侄婿,于去年京师一役中,展露出了不俗的才华,更得于骞力荐入朝为官。前几日那谢余刚到京城,于骞便促成北上一事。难道这主意……是那小子出的”想到这里,陈德遵忍不住笑了起来:“有意思!倘若真是如此,那于家还真是……出了个不得了的年轻人呢!”……接下来几天,杨思敬频繁出入各位朝臣的府邸。登门之前,杨思敬都是一副肝肠寸断的表情,等离开时,那表情就换了!刚开始,杨思敬的这种行为,还没引起太多人注意。但是等他拜访的人多了,想不引人注意都不行了。皇帝周昱差魏吉祥打听杨思敬找那些人干嘛去了。东厂的人办事效率还是非常高的,不过两日,魏吉祥就把事情打听得清清楚楚。“杨思敬去那些支持迎回前皇的臣子府上要钱了。”“要钱”周昱眉头拧了拧,“你的意思是……借吗”魏吉祥表情也有些古怪:“好像不算……借吧就是到那些人的府上哭诉一阵,和那些人谈谈前皇的处境,再聊聊前些日子感念对方仗义执言,为前皇发声……”“最后再诉诉苦、言说言说这使节团的不易……一番话下来,被找上门的臣子,基本上都会掏点钱出来的!”“这个杨思敬,竟然想出了这么个凑钱的法子难不成那些人都交了钱了”周昱诧异的同时,又有些不爽!这些人明摆着是没把他当回事儿啊!魏吉祥迟疑了一下,最后说道:“交没交钱不好说……但那杨思敬去要钱的时候,身上还带了一个账本,说是要感念这些人的义举,记下仗义出手之人的名字……”周昱顿时冷笑起来:“呵呵,他倒是挺有法子的。那……都有哪些人的名字,被记下了”周昱已经想好了,但凡出现在册子上的人,一个都跑不了!不给你们穿小鞋,你们真以为本天子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据说那账本上,有太皇太后、太后、兵部尚书于骞、礼部尚书胡源洁、户部尚书陈德遵、吏部尚书汪直等人……”听到这些名字,周昱的眉头越拧越深。光是这几个人,就代表着朝堂一大半的权力了!找麻烦一说……还是再议吧!连周昱听到这些名字的时候,都不敢说什么了。那么其他的大臣……“想来那账本上,现在已经记了不少人的名字了吧”周昱一脸冷笑。“这……”魏吉祥迟疑起来。周昱有些不解:“怎么有这几位尚书大人挡在前边,其他人还敢不捐吗”“捐倒是捐了……但是那账本上的名字,还真没写多少。听说……那杨思敬上门要钱的时候,倒是不知怎么就放出了口风:捐了钱的,可以在账本上留名。但不想在账本上留名、又想帮助先皇回来的,就再多捐点……”周昱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这……这是他杨思敬的主意”老子不信!杨思敬的肚子里,就攒不出来这种坏水!他妈的,谁这么腹黑谁的主意魏吉祥没拿到证据,当然不敢乱说。他只能把打听到的事实告诉周昱:“据说这不过几日的时间,杨思敬就要到了……三十万两白银!”三十万两周昱捂住了心口,一屁股坐在了软榻上。这钱赶得上宋朝时期,给辽人上的岁币数目了!这些臣子们整天忧心忡忡、嚷嚷着大雍朝没钱了,看来没钱的只是朝堂,大家伙儿一点都不耽误发财啊!还想着能卡卡使节团的脖子,为使节团此次北上之行增加点变数。要是迎不回前皇,那就更好了。到时候这满朝文武也不能说他半句不是了。可是现在看来,这“脖子”卡得毫无意义!人家不仅把钱凑齐了,还变相地告诉了周昱:现在满朝文武支持前皇回来的臣子,不低于百数!倒是周昱,枉做小人不说,还被此事闹得堵心不已。那份捐款名单,现在成了横在周昱心上的一根刺!他要考虑,到底要不要把这名单弄到手!弄过来吧,名单上的名字,记录得并不完全。他想找麻烦都要斟酌再三。不弄过来吧,他又实在是不甘心。他确确实实想知道,这朝堂上,到底还有多少人,心是向着前皇周祁的!真是特娘的一条绝户计啊!谁想出来的呢等魏吉祥离开,周昱躺在椅子上,好像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招来太监星安,周昱有气无力道:“罢了、罢了……去给胡源洁说,早些把日子定下来,让那杨思敬带人……赶紧滚吧!”……魏吉祥离开御书房后,脸上的表情也逐渐阴沉起来。尽管没有办法确定,给杨思敬出主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