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夜色还未完全沉下,冯安便示意小顺子,掌灯。
姚青潼被关在昭陵,已有半月,她的身边也只有清兰和两个小宫婢。
褚亦枫慢慢悠悠地从永寿宫出来,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蓬莱院。仅仅半个月的时间,无人居住,便颓败荒芜不已。
身后的内侍,静静地跟在后边,也不敢言语。
他思虑再三,还是未踏入那蓬莱院中。
太医院内,灯火依旧通明。孙至琦还在桌案前看着新进医官攥写的药单,吴盛负手,慢慢地跺步过来。
“不知孙院判,可有合适人选?”吴盛的声音冷淡,听不出任何情感。
“吴太医这是将棘手的刺,扔给我了?”孙至琦摇摇头,笑道。
吴盛坐下来,翻看着眼前的名录,“今年新进太医院的年轻医官,合有九名。皆是学识颇丰、大有前途之人。”
“是啊,如今我这一指,怕是会误了他人的终生。”孙至琦无比感叹,忧虑不已。
他抚了抚额头,“吴太医,你我二人在太医院,同僚一场,至今已有二十多年。在这宫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真不知,这般令人胆寒之日,究竟还有多久。”
吴盛微微笑了笑,手指划着名录,“这宫墙之内,易进,从来也是难逃。”
“我从未想过要逃,”孙至琦叹息着,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只不过为保家门平安而已。”
“故而孙院判,才不让自己儿子学医?”吴盛意有所指。
孙至琦半晌才悠悠回道,“是也,非也。”
他起身,走到药柜跟前,拿起刚入库的草药闻了闻,“犬子生性愚钝,并非学医之材,这点我心头明白。”
“该来的总会来,”吴盛指了指名录,“陛下已有口谕,派何人去,孙院判及时定夺吧。”
孙至琦无奈,又返回桌案,闭上眼冥想一阵,提笔在一个人名上落下一道勾。
夜色深沉,孙至琦离开太医院,今夜的星空有些晦涩不明,令人生厌。
他抬头,望向仁政殿的那头,夜色中,根本看不清。
那一夜,并不似今夜这般平静。那一夜下着滂沱大雨,雨水滴落在屋檐下,溅起大颗大颗的水泡。
“李太医,出大事了。”永寿宫的小安子气喘吁吁地跑进太医院,大叫起来。
李忠白起身,上前道,“可是皇后身子有恙?”
闻言,太医院众人也跟着围过来,其中便有刚成为医官两年的孙至琦与吴盛。
小安子摇头,快要哭出声来,“是太子殿下,他突然咯血。”
“咯血?”李忠白慌忙拿起药箱,又随手指了二位年轻医官,跟他一起前往永寿宫。
凑巧的是,这二位年轻的医官便是孙至琦和吴盛。
小安子左脚踩右脚的,跌跌撞撞地跑回永寿宫,李忠白三人进去的时候,便瞧见林翠薇抱着脸色煞白的小太子褚烽,一旁的铜盆里早已扔满无数染血的手绢。
“娘娘,娘娘,李太医来了。”小安子上前道。
林翠薇抬起红肿的双眼,嘴皮子颤抖得说不出话,“李,李太医?”
“烽儿,烽儿。”林翠薇抱着褚烽,身子一软,滑倒在床榻。
念夏惊呼一声,上前搂住褚烽,“娘娘?”
“娘娘,”李忠白放下药箱,“让微臣替太子殿下把脉,可好?”
林翠薇无力地点点头,又将褚烽放到床榻上。李忠白上前,轻按住褚烽的脉搏,换过一只手后,他的眉心锁得更深。
“娘娘,太子殿下早产,先天不稳,且日日服食草药以固本元。”李忠白摇摇头,“药虽救人命,可却含三分毒呀。”
“李太医,我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烽儿,他才三岁啊。”林翠薇泪水掉落,伏身欲跪到李忠白跟前。
“娘娘万万不可。”李忠白也跪在地上,扶住林翠薇。“微臣定当竭尽所能,来医治太子殿下,可···”
余下的话,他不敢说,咽了回去。
李忠白又朝孙至琦与吴盛示意,“你二人年纪虽轻,却医术了得,替太子殿下把脉,兴许能看出我这把老骨头摸不出的隐情。”
孙至琦点头,上前,伸手,替褚烽把脉。半刻之后,孙至琦收回手,又悄悄地退下,待吴盛上前。
“李太医,如何?”林翠薇又生出一丝希望。
“回娘娘,回李太医,太子殿下这咯血之症,先天绕身,微臣一时半会也很难得出具体症结。”
吴盛也点点头,“望娘娘恕罪。”
李忠白实在无法,只得替褚烽扎了几根银针,稳住他的心脉,卡住咯血。
褚烽的小脸蛋还是一如之前的灰白,而且呼吸也趋于缓和,甚至胸口有起伏不甚明显。
林翠薇总是感觉自己的儿子会倏然停止喘气,她就会伏在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