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嘉言瞻前顾后,见四下无人,钻进相府最东面外的轩墙。他经过胡葭上次无意中发现的长廊,来到了熟悉的宅院。
春末夏始,宅院里的珍禽异兽纷纷开始复苏,起了精神。去年的冬日,比往些年要寒冷些,那只绿孔雀,死了。
“公子,这是您特意吩咐留下的。”下人拿起一支三眼翎毛,递到邱嘉言手中。
“翎羽光彩艳丽,果真罕见之美。”邱嘉言拿起那支孔雀翎,递到陈靖面前。
“靖兄,送你。”邱嘉言语气轻快,憨厚的表情让人不忍怀疑他的居心。
“送我干嘛,从哪来的回府上供起来?”陈靖嗑去瓜子皮,一脸嫌弃。
邱嘉言歪歪脑袋,将孔雀翎拿给下人,又道,“靖兄难道不知,孔雀是大德大贤的‘文禽’,这三眼翎是富贵吉祥之化身。”
陈靖不知可否,只是瞥了眼邱嘉言,“大德大贤,朝中上下恐只有左相敢担此美名。”
“古语有云:凤凰不落无宝之家。这孔雀翎亦有升迁之意,靖兄,我这可是好大的心意呢。”邱嘉言笑道。
陈靖回过头,也朝他一笑,“言弟,听闻贤妃娘娘已朝相府下聘,且向户部递表,求娶令妹为皇妃?”
“看来啊,相府的荣华,又要多添一笔。”朱玉浓慢慢走过来,站在邱嘉言身边。
“啧,要说这朝中还是相府只手遮天呢,左相贵为二皇子恩师,深重陛下器重。如今连三皇子也钟情于二小姐,这前朝后宫的好事,都让你们相府给占尽了。”朱玉浓说话从来不经思考,好话歹话绝不分辨。
“玉浓,不得口出狂言。”朱旗拽住朱玉浓手腕,将她拉扯到身后。
邱嘉言眼中染上一丝鄙夷,转瞬间又摆出和煦笑脸。
“朱统领太过严肃,令妹性子直爽,我是知晓的。”
“对了,我听太医院说起,陛下体虚,需要进些食补。”朱玉浓想起去后宫茶话那日,无意间听到太医院的医官说起此事。
“食补?”众人一听,也来了兴趣。
“何谓食补?”
朱玉浓剜了眼身边的下人,压低声音,“医官如是说,老虎肉最能补脾益气,强筋壮骨,对阳虚所致的腰膝冷痛有奇疗之用。”
邱嘉言抬眸,眼中有些疑惑,“老虎,听闻只有北境与岭南才有?”
朱玉浓点头,“老虎是能随意捉住的吗?”
“确实,老虎可是百兽之王,寻常人莫说摸摸老虎皮毛,怕是见也未曾见过。”朱玉浓又道,“更别提那老虎,凶猛残暴,一只利爪便能撕碎八尺男儿。”
“啧,听这你口气,倒像是见过一般?”邱嘉言反问。
朱玉浓轻哼一声,“我是未曾见过,不过倒是看过不少话本子,上面可有描述,岭南之地多猛虎,四肢粗壮,爪尖刺出趾外,尾巴粗长,张开血盆大口,狂啸一声,瞬间扑倒撕咬数只山羊。”
陈靖后退一步,嘶了口凉气,他望着邱嘉言,慢慢道,“既是在奇效的食补之物,又怎会如此轻易得手,对吧,言弟。”
邱嘉言收回思绪,又差人送来茶水点心,公子千金们又开始开怀闲谈起来。
桓州,是邱家的祖籍之地,邱时闻的父亲在当地是颇有名气的秀才。邱慎宁从马车上下来,站在祖屋前。
门匾虽陈旧,却也清扫得干净。
“二小姐回来了?”下人飞奔出来,将邱慎宁迎回。
“距离上次,二小姐已有两年未回桓州了。”
邱慎宁微微牵起嘴角,又轻哼一声,“明日我便要起程赶回京城,务必将我所要的东西全部置办妥当。”
“是,二小姐。”下人恭敬答道。
“待我拟好清单名录。”邱慎宁进屋,下人立即奉上纸笔。
在桓州的一夜,邱慎宁睡得极其不安稳。她原本就十分认床,祖屋久无人居,缺少生气,更令人辗转难眠。
翌日,邱府的下人将邱慎宁明日交待采办的东西,全部装好,搬上马车。
“二小姐,一路保重。”下人站在门口,目送她。
邱慎宁点头,又挥手,“看好这。”
她要快速赶回京城,前些日子,邱时闻已经传信于她,贤妃娘娘派人提亲。
褚炜,炎朝的三皇子,是藏驻在她心头多年之人。如今徐锦竟主动朝相府提亲,邱慎宁雀跃不已。
可邱时闻断不会如此轻易便让她嫁人,相府一门如今人丁单薄,偌大的门庭摇摇欲坠。
邱嘉言并无济世之才,想要将邱府一门荣耀延续,邱时闻将重心放到邱慎宁身上。
“二小姐,别来无恙。”邱慎宁离开桓州,一路南下,抵达奉州。
却不料,遇到一个人,说熟也不算,若说陌生,亦不对。
“安宁王世子?”邱慎宁刚刚探身掀开窗子,下来马车,便听见褚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