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亲王,这是要畏罪逃跑?”还未等到褚煜想到拒见的理由,宁序已经纵马来到他跟前。
“放肆。”纪风抽剑年抵宁序的脖颈。
“宁同知,一介正五品府,居然敢问罪陛下册封的睿亲王,简直胆大包天。”
宁序毫无怯意,直视着褚煜,“我朝有令:凡亲王岁贡,五万石,钞二万五千贯。紵丝三百匹,纱、罗各百匹,绢五百匹,冬夏布各千匹,绵二千两,盐二百引,花千斤,皆岁支。马料草,月支五十匹。其缎匹,岁给匠料,付王府自造。”
褚煜挑眉,睥睨着宁序,“宁同知熟知我大炎律法,倒背如流。不知是我这睿亲王府是朝陇原府各州索贿,抑或是陛下所赏岁贡超出亲王标准?”
“如今惹得宁同知亲自前来王府,拦截我的去路,兴师问罪。若是耽误时辰,边境生乱,宁同知可担得起这杀头大罪?”
褚煜依旧没有下马,在场众人除却宁序之处,皆是撇过眼光,不敢再看向褚煜。
“睿亲王莫要危言恐吓于我,在下虽官阶低微,只是正五品府。但王爷依仗陛下撑腰,大肆流地圈地,将陇原各州沃野纳入睿王府名下。”
“陇原地处边塞,天气恶劣不说,再加上时有西梁及异族侵扰,连年收成皆不如中原及巴蜀地区。”
宁序朝前一步,脖子已经抵上纪风的剑尖,“纵是如此,陇原百姓从未滞纳过朝廷赋税。”
“王爷,睿王府修筑道观与陇府官山之地,乃是秦州武山,陇原风沙重,只此秦州之地肥沃,王爷这是不给陇原百姓留一丝活路。”
眼见宁序之言,越来越露骨猖獗,纪风看向褚煜,只要得到王爷的一个眼神,他立即便将那剑刺入宁序的喉咙,一招毙命。
褚煜下马,掀起眼皮,伸出手指,轻轻推开纪风的剑。
“宁同知,众位既是有备而来,那便进王府一叙,如何?”褚煜看向宁序和他身后的几人。
宁序扬起下巴,不语,看来褚煜是怕弄出太大动静,才要让他几人关入府内。
“怎么,宁同知,怕了?”
褚煜唇角微微敛起,眼中只有镇定自若。“宁同知,我可是为你好。”
“陇原虽是贫瘠,但亦有绿野沃地,可为何每年秋收皆是苦果?作为州府父母官,这些年宁同知及同僚们,便未深究过缘由?”
“又若是,知其然,并不知其所以然?抑或是因果皆知,却无法为百姓解惑排难?”
褚煜负手,稍稍回眸,“宁同知,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随我入府诡辩,或是立即打道回府?”
宁序回头,望着身后的几人,提步,跨进睿王府中。
王府外的看客渐渐散去,待到宁序等人进入王府,纪风便差人将门抵上锁住,府兵则列侍大殿外两侧。
“王爷这是将我等关进府内,想要一网打尽?”
宁序抬眸,望着居于正殿王座,高高在上的褚煜。他的眼神并无退意与惧意,相反,身后的推官及判定倒有些不安。
“宁同知言笑,我乃堂堂睿亲王,只会按大炎律令法度行事,又怎会依靠武力强迫众位?”
褚煜伸手,捻起桌案上的茶杯,把玩着,“只不过,今日王府外众人也亲眼目睹,是宁同知及诸位自愿走进我这王府。”
“王爷是想关门打狗?”后边的推官李含拂拂袖摆,刚举起的手指又落下。
“哈哈哈哈。”褚煜难得笑出声,“这可是你们自己说出口的。”
婢子奉上茶水,褚煜作请,“各位,先喝点茶水润润嗓子吧,等下,本王可是要听众位的慷慨陈词。”
宁序轻哼一声,坐下,拿起杯子,呷口茶水。
“王爷去年被陛下册封,到除日前短短半年,便轻易圈得上万亩良田,那些田地全是无主之地吗?睿亲王心头自是比下官更清楚。”
“陇原耕作良田本就不多,风调雨顺倒还好,若是遇个旱涝天灾,秋季失收,整个寒冬,百姓就得挨饿受冻。”
宁序起身,开始一一数起褚煜就封以后的劣迹,尤其是私豢土地之罪。
“宁同知之言,本王算是听明白。”褚煜挑眉,笑笑,“我与王妃未就封之前,陇原百姓依靠那些田地自耕自种,丰衣足食?”
“丰衣足食,愧不敢当。但至少百姓勤耕苦作,能解家人之饱腹。”宁序的话掷地有声。
“是吗?不知李推官与众判定是否同宁同知一样,对百姓果腹温饱一事,如此自信?”褚煜问道。
宁序放下茶杯,手有些微抖,“王爷此话何意?”
褚煜不语,他看向一侧,只见陈殊抱着一大摞案卷走来,放置于桌案之上。
“大炎贞德二年,陛下按太祖制定之:天下税亩八百万余顷,征粮两千九百五十万石为基,遵守‘永不起科’。我大炎商税原是三十取一,后复降一半。农税更是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