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雅尔有些心虚,但他还是扬起下巴,强撑镇定。胡渠的沙场神话,早已在十年前便蒸发,成为绝唱。
鞑靼的马匹与大炎品种不一样,它们逐水草而居,又有广阔的原野驰骋。故而,鞑靼的马更加膘肥,耐力更强。
胡渠朝李继忠的马屁股敲击一枪,马儿猛然抬起前蹄,跑起来,“李将军,你先歇息一阵。”
巴雅尔是铁心要拿下临洮,他不断地增兵,黑压压一片鞑靼兵马如山崩之势朝这边袭来。
胡渠举起长枪,冲破鞑靼四人骑兵为一组的防守,擒贼定要先擒王。
临洮城内外,边军又要帮助农户纳粮,又要转移村民。此时,在鞑靼铁骑的践踏下,侵略之事,如野火蔓延。
李继忠并没有后退,他身上受了多处伤,但坚决不撤回营地。
周令九带着援兵,听胡渠号令,采用雁阵式游动夹击巴雅尔,致其断掉后援补充及两翼兵力。
李继忠又吐了两口血,洒在马脖子上。
巴雅尔见胡渠依旧老当益壮,用兵若神,再加上周令九杀气十足。鞑靼增援的骑兵惧于将领的气势与压迫感,原先嚣张的气焰偃旗息鼓。
“撤,撤回边线。”巴雅尔按住腰腹,他被胡渠捅了两枪。
“撤,撤。”随着鞑靼骑兵的喊声,小半数折损于沙场的士兵也被马蹄践踏,血肉横飞,碎烂于泥。
“驾。”李继忠策马,竭尽浑身之力握住单刀,“杀贼,杀贼。”
“李将军,李将军。”周令九纵马前来,拦住李继忠想要追击的脚步。
“此战不宜再追,回营再议。”
黑水镇城楼外的大炎疆土,满目疮痍,两军厮杀后的硝烟还未退散,残肢断臂比比皆是。
“杀贼,杀光那些鞑靼狗贼。”李继忠胸腔喘不上气,眼中一片浑浊,直直地盯着金边壕方向。
“李将军,包耻忍辱是男儿,卷土重来未可知。”胡渠拉住李继忠,今日这战,最好之举便是及时撤退。
“待回营复盘鞑靼的作战,下次定能将之歼灭。”胡渠抽起李继忠向下的马儿,几人带兵撤回。
黑水镇右侧的山头,最高处,李继忠还未来得及包扎伤口,便拖着伤残的身子,将余老头的尸身带上来。
他弄了块木板,拿起烧焦的棍子,写上几个字。
“我连老余的名,也不知道。”李继忠自嘲笑笑。
随着重重的一声叹息,他在木板上写下,大炎临洮义士,老余。
将木板插在刚刚堆砌好的小土包前,“老余,长眠此地可好?下回,我杀光鞑靼狗贼回来,你就最先看到我喽。”
李继忠将配刀扎在土坟旁,席地而坐,拿起腰间的酒囊,豪饮一口。
“你替崽崽报了仇,放心,我也会替你报仇。”
卢胜蹲在土坟前,烧去一叠纸钱,“你们安息吧,若在天有灵,便保佑我们直取鞑靼王城,诛杀异贼。”
军帐之内,李继忠被周令九强按着,上药包扎伤口。
胡渠站在沙盘前,又拿起两国金边壕南北的地形图。
“将军,”周令九掀开帐帘,入内,“临洮传来消息,王妃带兵迎战西梁,大胜,西梁王陈列寒与杨温二人被斩杀。”
胡渠抬眸,面上并无波澜,内心那股愁终于消解。
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胡葭,终于实现儿时所铸之梦,成为女将军,成为让边陲小国闻名丧胆的将军。
未等胡渠再多问胡葭其他情况,阿古拉连扑带爬地冲进帐中。
“胡将军,胡将军,求你,带兵去王城救救王爷吧。救救王爷。”阿古拉跪到胡渠跟前,涕泪俱下。
周令九扶起他,坐到一旁,“将军,如今巴雅尔背信弃义,撕破表面脸皮。鞑靼若是由他掌权,两国必定是战火连年。”
“当初陛下册封老顺宁王时,他便是桀骜反对,如今,他将朝鲁幽禁起来,把控鞑靼朝政与兵权。只会变本加厉,不停地泄欲掠夺。”
胡渠起身,点了点沙盘,“如今朝鲁被圈于何处?”
“所探子回报,鞑靼王城阿木德之北院。”周令九回道。
胡渠敛敛眉,不作声,“阿九,三日后宣战,一定要将巴雅尔的人头拿下。”
翌日,胡渠早早起身,前往金边壕的关口,鞑靼的马匹健壮肥硕,看来得先放倒它们方为上策。
“岳父。”褚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胡渠回身,褚煜从马上下来,满脸染上风霜。
“煜儿,你不留在陇原,来这黑水镇作甚?”胡渠叹气,眼见褚煜眉目前除却风尘外,还有些喜色,不禁又问,“葭儿她?”
“恭喜岳父,您当外祖了。”褚煜周身的倦怠也因这句话一扫而光。
胡渠讶异,又复欣慰,“葭儿生了?”
可又一想,便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