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玄元天”内时光仿佛停滞不前,除了碧蟾子与秀禾道人奔波在路上,探寻一处又一处地界,追溯那一缕缕神念的下落,其余上境大德俱专心致志祭炼手头的地界,锱铢积累,无欲无求。凡人的享乐,真相的逍遥,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修持既是打发光阴的手段,亦成为生命唯一的价值,冥冥之中有一种危机感,推动他们,逼迫他们,不得不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以应对行将到来的大劫。
三界之地,天庭三十六宫沐浴在熠熠星光下,这一日,紫微星悄然垂落,灵机穿梭不定,光明仙宫嗡嗡作响,似不堪重负,声势惊人。诸宫诸殿俱被惊动,纷纷将目光投向三十三天外,猜疑不定,就连天后梅真人亦被惊动,命金茎露前去探视。
金茎露道行有限,看不出什么名堂,眼珠一转,径直去往兜率宫求见李老君。李老君早已不是当年的兜率宫主,魏天帝离开三界,去往天外寻访同道,将天庭暂交李老君执掌,如今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天庭三十六宫,事无巨细,都可一言定夺。然而他并非弄权之人,平日里镇之以静,对梅真人亦礼数周到,与以往并无不同,金茎露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故此才有勇气自作主张,前往兜率宫一行。
金茎露与沈幡子执掌灵霄宝殿金钟云板,算得上是魏天帝身边的心腹,雷四灵笑嘻嘻将其引入兜率仙宫,金茎露恭恭敬敬拜见李老君,说起奉天后之命打探消息,不知光明宫种种异兆,究竟意味着什么。李老君捻着白须若有所思,沉吟片刻,低笑道:“天后无须介怀,光明宫主以‘下法’入道,正尝试登临上境,老道观其气机,似有勃发之象,百日之内,天庭将多一上境大能。”
金茎露得了准讯,不敢多打扰,起身告辞而去,雷四灵仍笑嘻嘻将她送出,回转兜率仙宫,冲着李老君笑道:“光明宫主一旦成就上境,会不会生出变数来”
李老君看了他一眼,微微摇首道:“莫看光明宫主桀骜不驯,实则他心中比谁都透亮,如无天帝指点,他断不会有今日的成就,光明宫主对天帝之心,日月可鉴,天地可昭。”
日月可鉴,天地可昭,雷四灵歪着头琢磨着这八字,一开始想笑,渐渐觉得李老君不像在开玩笑,神色也郑重起来。
李老君随意道:“天帝约以八百年之期,八百年内天庭格局不变,至期天帝若迟迟不归,那时才会生出变数来。”
雷四灵下意识问道:“不知变数落于谁人”
李老君笑而不答,目光投向星域深处,那一处处未知的下界,太无之先,元气之始,常存不灭,开劫度人,玉清宫主不在天庭已久,这些年来飞升天庭的真仙络绎不绝,追本溯源,都与他不无干系。天庭经战乱中兴,三十六宫人手匮乏,这本是好事,但李老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玉清宫主为何不辞劳务,行此琐碎之举他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魏天帝临行前将天庭交托给自己,李老君不想节外生枝,辜负所托。
忽忽过了七八十日,天地灵机动荡不堪,尽数涌入光明仙界,酝酿百余息,一轮赤日腾空飞起,烈焰缠绕大光明宝轮,列御寇足踏祥云,冉冉升起,伸手将宝轮摘在手中,长长吐出一口炽热火气,周身烙下一道道跳动的焰纹,法则波动如火如荼。
如日中升,无人直视,大光明宝轮是天庭数得上的几宗杀伐真宝之一,列御寇以此宝为登临之梯,跻身上境,执掌一部火法,战力着实可怖。李老君感慨万千,静静等候片刻,待他收起大光明宝轮,布下云端,这才上前打个招呼,称一声“道友”。
列御寇一朝得志,身心无比畅快,笑呵呵与李老君见礼,邀他入得光明仙宫,寒暄一二,顺势请教巩固上境的法门。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二人执掌法则虽异,却同出一源,颇有借鉴之处。李老君毫不藏私,与其谈论一番,兴尽而去。他没有多问什么,列御寇是个有主意的,行事无须他人置喙,他没有半句多余的话,足以说明问题。
光明宫主成就上境大能的消息传遍天庭三十六宫,令众人看到了一线希望,有道是“真仙之上更无境”,之前谁都不知该如何修持,对岸都看不到,何谈摸着石头过河。及至魏天帝从深渊归来,逼走帝子,登临帝位,推动三界气运扶摇直上,开辟一条登天之路,众人才骇然发觉,真仙之上别有风光。
随着姜夜、曹木棉、李老君、列御寇一个个登临上境,天庭诸宫诸殿,老人新人,无不心生期盼,曹、李、列三位都以“下法”成就上境,并非什么秘密,一而再,再而三,说明这是一条可行之路。“下法”的关键在于祭炼本命真宝,刻下法纹,以作登天之梯,目前已知“蚀鬼”得木纹,“雷四灵”得雷纹,“金轮”得火纹,众人从中得到启迪,有意以宝胎造就五行之宝,潜心洗炼,以求有朝一日炼成真宝,诞下真灵,成为己身最得力的臂助。
然而道行不到,即便是“下法”亦高不可攀,放眼天庭上下,除了玉清宫主赵元始外,再无人有此机缘。
玉清宫主神龙见首不见尾,多年前离开天庭,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