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宴这日,瓦剌使团如期而至,举城热闹非凡,家家户户窗棂上都插着各式各样、鲜艳亮丽的花儿,街衢巷陌花香扑鼻,卖花小贩声音宏亮地招徕着过往人群。
姜府门口,姜彩之与姜辰安早早地坐进马车,这架马车是专供姜辰安出行所用,内里宽敞自不必说。
考虑到瓦剌要来,赵翊自是不可能让外族看不起永盛。特下令,王公贵族不必再着素裳,但也不可太过奢靡,总之,要拿出永盛该有的气势来。
什么是“该有的气势”,这该臣子们自个儿琢磨。
比如此刻,姜彩之一身朱樱色交领织金牡丹纹衣裳,头上簪着花纹繁复的金步摇,腰间悬着一个蓝色香囊。
一眼看去,光彩照人,阔气十足。
姜彩之一双眸子掩在团扇下,本是神气十足的眼神,却因为她语气中的不耐添了几分刻薄。
“爹爹,阿姐是越来越会偷懒,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她也敢来迟。”
话音刚落,一直素手撩起车帷,指甲干净透亮,车帷的黑与手指的白对比极其鲜明。
很是符合诗句中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姜彩之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繁重的镯子、指甲上鲜红的蔻丹,不由得噤了声。
姜云簌一进车内,便察觉到气氛陡然冷凝下来。
不甚在意地坐在姜彩之对面、姜辰安右下首,声音淡淡,“女儿来迟,昨夜里刚下过雨,出门时脚底打滑不小心摔了一跤,又回去换了衣裳出来。”
姜云簌扭扭裙裾下的脚踝,秀眉微蹙,还是有些疼。
她这样子不像是作假,姜辰安突然想起从倚梅院出来的那条路好像一直未铺上青砖,那路一到落雨天就泥泞不堪。
整个姜府也只有倚梅院那条路没有铺上青砖了。
姜辰安咳嗽一声找补道,“回头我让砖瓦匠将那条路夯实了。”
姜云簌并不在意,随口应了一句。
自她上车后,姜彩之的目光就一直粘在她身上,想要忽视都难。
姜云簌不惧这目光,但她觉得这目光着实恶心又厌烦。
褐眸一抬,直直地望着姜彩之,“妹妹一直看着我做何?可是我身上有何不妥?”
姜彩之一噎,梗着脖子道,“圣上都下令,不必再着素裳,说不能丢了咱们永盛的面子,姐姐还穿成这样……”
姜辰安看过后,面色也有些不高兴。
实在是她今日一身紫烟色百柳纹提花通袖对襟长衫,颜色过于素净,但却与她秾冶的容颜完美融合在一起。
艳丽中带着一丝清雅,可谓是“淡妆浓抹总相宜”。
姜彩之气不过自己劳心费神地打扮,竟敌不过姜云簌的素容朝天,她可真想上去撕烂她的这张脸啊!
姜云簌捏着手帕低笑一声,“妹妹莫不是忘了,我前些日子才因为穿着不当被父亲禁足慈恩寺,我可不敢再犯。”
姜彩之还想再说什么,姜辰安抬高声音,“行了,姐妹两闹什么,就不能像别家姐妹和和睦睦的?”
姜云簌垂眸,那可不,她与姜彩之不死不休。
……
办置百花宴的地方在雾屿山的长青宫。
长青宫冬暖夏凉,四季如春,赵翊每岁酷暑难耐之季都会带上得宠的妃嫔在此避暑。
现下未到夏日,赵翊选在此处办百花宴,是因为锦荣公主嫁予瓦剌五皇子之前,在长青宫长大,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赵翊还是希望她能住得舒服些。
姜府的车架一到长青宫,便有小内侍上前笑脸相迎。
姜云簌轻撩帷裳一角望向外面。
绣毂雕鞍、华美异常。
她是最后才下车的,软底绣鞋点过马凳,飘逸的裙裾轻拂而过,清艳灵动。
一下车,她便轻而易举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与在场盛装、盛妆女子相比,她这身打扮可谓是清汤寡水,可也正因为如此,她成了艳花中最特别的那朵。
站在不远处楼阙上的瓦剌五皇子缩回窥筩,眼中兴味十足。
“早就听说永盛美人如云,娇美可人,瓦剌女子难以企及,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大手轻拍身旁女子的脸,“是不是啊,我的皇子妃?”
说完又意味不明地望望她身后瑟瑟发抖的那名小婢女一眼,一个他在驿站强要的小玩意儿,胆儿是真小。
被叫做皇子妃的女子面上俱是悲戚,阖目撇开他的手,不愿看见他恶心的嘴脸。
他也不在意,只阴狠地警告,“你可别想着与你皇兄告状,若你敢说我一个不好,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背后传来一阵凉意,姜云簌若有所感,抬眸四下一望,并未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倒是看见右前方身着玄青衣裳的沈烨,他也刚下马车,眉目清正、